彭泽和沈竹两个人沉默着。
他们两个关于当年的事已经吵了十年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当年西北下了撤兵的圣旨后,正剩最后一座城池。
沈竹觉得圣旨来的蹊跷,战事又是吃紧的时候,生性乖张的沈竹直接来了个抗旨不尊,打算打完仗回京请罪。
但沈竹没想到李珏会直接扣押辎重粮草,导致西北边军的战况急转直下。
与此同时,敌军又在西北的军队里下了瘟疫的病源。
粮草吃紧又却少药材,没病都活不下去,更别说瘟疫肆虐了,在边境苦寒的条件下这个状况基本就是等死。
因此,当时沈竹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决定:把得瘟疫而死的士兵尸体用投石机扔进敌军城中。
这个做法太惨无人道了。
战士百战沙场,死生数年,求的是身披战功,风光回家。
哪怕是死了,也希望是战死沙场,全头全尾的安葬故乡。
但这么做对那些士兵来说,无疑意味着生不得如愿,死不得安宁。
这个做法没有人能接受,但也没有人反抗。
因为思虑下来,这似乎是唯一有希望的做法。
沈竹站在阵前,看着眼前得城池,缓缓抬起手,对身后的士兵道:“如果他们有怨,就都来找我一个人。与你们无关。”
话落,沈竹的手放下,那些士兵的尸体带着瘟疫被投进了对面的城池。
瘟疫开始在敌人的城中扩散,城中出现了暴乱,沈竹带着仅剩的几百人攻破了最后一座城池。
自此西北边境成线,十年安稳。
没人能想到沈竹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赢。
这场仗赢得很令人出乎意料。
但无人歌颂。
因为死得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也就是从那场战役后,沈竹的名字就象征着暴虐好战,象征着赋税征兵。
明明临走时他秉着拜官封爵的轻狂,揣满怀的报国之志。
可到了最后,他遍布伤痕的生平,刻尽了累累骂名。
这十年沈竹总是在做噩梦,梦见那些士兵问他为什么不带他们回家。
沈竹也没办法,那场战役带给沈竹的伤害,比彭泽要多的多。
“我从来没忘记过那场战争。”沈竹调整好情绪低着头道,“但这十年来的边境安稳,都是士兵的血肉换来的,不是求和求来的。”
彭泽问:“所以那些士兵的命,就不重要是吗?”
“重要,一样重要。”沈竹长舒了一口气,“但我职责所在。”
两个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彭泽继续往宫里走去给皇帝进言,沈竹继续往宫门外走。
“小侯爷也别太气。”庆公公把沈竹送到宫门口,“彭御史就那个脾气,小侯爷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