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再一次感叹自己小时候是多么给父母长辈省心。
这几年,李珏感觉得到,老皇帝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带着李构,估计是想日后便于把手里的权力渐渐转给李构。
李珏看着这几年蹿得跟地里的萝卜似的李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没几年李构就长大了,可他还不能权力交到李构手里。
不过他也不想伤害李构。
李构从小生长的环境很健康,生于皇家,受太傅教导。性子上有点小男孩的狡黠,骨子里却依旧坦荡光明。
甚至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堂哥和自己的父皇之间的沟壑深到了什么地步。
李珏想起来自己的小时候。
他曾经也心胸坦荡,可如今只能被人戳着脊梁骨当一个左右逢源的权臣。
李珏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倒出他自己的影子。
他不想让李构重复自己的悲剧。
日后李构若是真的身为君主,他希望李构可以不像先帝那么软弱,也不要像当今皇帝那样多疑阴狠。
他希望李构能当一个明君。
李珏一直陪李构把功课做完,才从宫里离开。
出了宫城,李珏抬头看了看瓦蓝的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来接李珏的常威看见李珏额头上的伤吓了一跳,微微一想,估计是又和皇帝吵起来了。
“殿下也该爱护一下自己。”常威劝道,“即使不为了自己,就算为了不让小侯爷担心,殿下也别总和陛下冲突了。”
“他又不在。”李珏对受伤已经习以为常了,上了马车对常威吩咐道,“去趟建国寺。”
常威动作有些犹豫,表情凝重的问道:“殿下,计划是要提前吗?”
李珏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建国寺是整个汴梁最大的佛寺,来来往往求神拜佛的人年似一年的多。
建国寺不似一般禅院寂静,热闹的很,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鳏寡孤独,富豪乡绅。毕竟人活着就是有所求的,而那些心知肚明求不得的,就到佛寺里祈愿以寻些安慰。
尤其像李珏这种,身份越高,求而不得的那些事就变得越有口难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心里的那点期翼寄托在和他一样开不了口的佛像上。
常威跟了李珏很多年,他知道,每次李珏打算动手解决什么人的时候,都会来佛寺供奉一盏烛灯。
这次李珏又来了,就意味着李珏最近要打算动手了。
李珏身为王爷,自然由住持接待。
住持是个看透了俗世的老和尚,平时都自言自语的说几句别人都听不懂禅语,李珏听得懂也全当听不懂。
但这次住持把李珏拦了下来。
住持拦住李珏的去路,一手端着佛珠一手五指并拢立在身前,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住持少见的不打禅语,缓缓道,“老衲见施主似乎是面露轻生之色。”
李珏听后面上并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与主持无关。”
住持却上前一步,执意拦道:“我佛慈悲。”
李珏这次步子停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了佛堂,又供奉了一盏花烛,对住持行了个礼,道:“佛不渡无缘之人,本王杀业太重,不求其他。
说着,李珏看了看那盏烛花,继续道:“若是我佛真的慈悲,就渡渡他吧。”
说完,李珏就带着常威转身离开了。
李珏走后,住持看了一眼李珏后供上的那盏烛花,上面赫然写着沈竹的名字和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