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在地上拱了拱,蹬掉了自己的鞋子,果然鞋筒里藏着一杆笔头已经发毛的白玉笔。
“好啊,原来真的是你藏起来的的!”乐朗立即爬起来,也不顾浑身是伤,一把将那白玉笔抢到手中,随后一脚重重踢在仇老六脸上,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乐举人!这是公堂,你莫要太过放肆!”
乐朗一改之前的狂妄气,跪下来道:“回禀大人,学生也是一时气急,愿听候惩处。”
今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兰少卿翻了个白眼,对旁边奋笔疾书的裴谦道,“裴大人,几起罪了?”
裴谦搁笔,道:“买卖阴婚一条、诬陷举子一条、戕害人命一条,加之谋害的是亲眷,其性恶劣罪加一等,数罪并处,着即菜市口斩首示众。”
“案情已明,乐举人,你藐视公堂,其性同样恶劣,本官退堂后也会一并写明条陈,令国学监驱逐于你,春闱前不得留京研学,你可服?”
乐朗咬了咬牙,道:“只要学生还能参加春闱,学生认罚。”
“如此,那便退……”
正堂上的差役正待喊一句“威武”时,嘴都张开了,忽见夏洛荻走到了乐朗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兰大人叫退堂的声音顿时卡住了,凭他对夏洛荻的了解,这是案子还没完的意思。
“请问还有何事?”乐朗浑身不自在。
夏洛荻道:“我今日算是帮你一把,你当不当谢?”
乐朗一脸古怪:“自然当谢。”
夏洛荻得寸进尺道:“不用谢,恰好我缺一杆好用的笔,将你这杆白玉笔送我可好?”
乐朗脸色一青,道:“公堂之上强要报酬,岂是为官之正?”
“我今日不是官身。”
夏洛荻回望了德妃一眼,德妃虽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道:“乐举人,她喜欢你那白玉笔,你随意报个价,只当是本宫买你的。”
乐朗略显紧张道:“回娘娘的话,此笔乃家翁所赐,不敢转让外人,还请莫要为难。”
“我乃乐相门生,如何算得外人。”夏洛荻道,“还是因为,仇老六找你,不止是用秋瓶的性命威胁,还因为他发现了你笔中的机关,故而要挟于你?”
“勿要随口污蔑!我行得正坐得端,何况是这仇老六贪心迷眼,刚才不是都已经盖棺定论了么……”
“那你为什么刚才要急着踢昏他,要不要我把仇老六叫醒问个究竟?”夏洛荻道。
乐朗一窒,将笔杆子甩出,冷哼道:“我便是给你又如何?”
夏洛荻抽出一张帕子将白玉笔拾起,只见这白玉笔做工精巧,内外镂空,雕工极其精湛,一时也见不得什么问题。
“大人怕是不晓得什么玉器鉴赏之道,别碰坏了学生的宝贝。”乐朗讥讽道。
他话音刚落,此案从头气到尾的德妃勃然作色:“天子脚下,区区狂生叫嚣什么!秋瓶性命也有你一份。昭美人,你砸了这笔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算本宫的!”
李太师不免多看了孙女一眼。
本以为进宫之后能收收脾气,没想到还是这么个火爆性子……
夏洛荻似乎就在等德妃这句话,将笔放在公案上,拿起惊堂木“砰”地一拍。
白玉笔崩解成几片,外面的雕花裂开,露出里面的笔杆内芯。
“取灯来。”
夏洛荻捏起一片,对着光一看,四周围观的人顿时发出惊呼。
“有字!”
原来这白玉笔有机关可旋转的,只要抠开机关,旋转一下,对着光便能看见笔杆上刻满了小字。
换言之,此人的秋闱头名是作弊得来的!
李太师主掌学政,此事一出,就好比在他脸上啪地打了个耳光,当即一拍扶手:“乐生!你好大的狗胆,敢在科场舞弊!”
启明年间以来,科场舞弊者,连其三族在内,终身不得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