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你这腕子上的红线,是不是赤狐山上红线娘娘庙里的姻缘线?莫不是想找如意郎君?”
那老板女儿脸上一阵羞恼,一把挣脱开来:“客官请自重!”
纨绔意犹未尽地嗅了嗅手上的余香,盯着那小姑娘的背影道:“吃惯了京里的大鱼大肉,到这柴家镇用些清粥小菜,倒也不差,你们说是也不是?”
他说罢,却发现没有同伴附和自己,扭头一看,只见桌上其他同伴都同时看向了客栈门口。
客栈里走进了一男一女,男的气质清冽,面容遮蔽在帷帽之下看不分明,看起来不太好惹,而女的一身素白,虽是清瘦了些,但不掩气度高华。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湛有神,多看两眼就好似被吸进去一样。
好一株昆山雪莲。
纨绔们都还算有几分眼力的,看得出这二人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衣料皆是不凡,没敢轻易去搭讪。直到那白衣女子在客栈柜台上提笔写字入住,露出一双明显有些粗糙的双手时,纨绔们便起了心思。
“差点被唬住了……哪家的高门贵女会有这样一双手?”
“她身边那人看起来不好说话,晚点再说、晚点再说。”
客栈大厅里人声喧嚣,但不妨碍封琰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觊觎声。
越听,他脸色就越沉,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夏洛荻低声道——
“崔统领,已至京郊,便不需要藏头盖脸的了,以免引人注意。”
喔,她还觉得是他引人瞩目,才这么多人看。
封琰将帷帽摘下来,盖在了夏洛荻头上:“言之有理,但你需要。”
果然,四下投来的目光顿时失望了许多,但原本躲在柜台后的客栈老板女儿却是热情加倍,主动领他们前往客房:“公子和小姐可是上京而来?”
“不是,我们是……”
“灵州来的。”夏洛荻接了一句,又悄声道,“家里不同意,若是有外人来问,望姑娘照顾些。”
封琰:?
客栈老板的女儿一愣,旋即有些失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最后不知经历了什么心路转换,挽起夏洛荻的手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咱这柴家镇与别处不同,相传是月老故里,有缘人到此自可心想事成。”
她说着,又将手腕上的红线摘下来递给夏洛荻。
“这是山上红线娘娘庙里求来的,灵着呢,这便送给小姐。”
夏洛荻推辞道:“这怎好意思?”
“无妨,咱是本地人,再去山上的红线娘娘庙求就是了。”
夏洛荻想起刚刚走在这柴家镇的大街上时所见所闻,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家用红线编制的花结挂在家门口,好奇道:
“我们初到贵宝地,对本地风物有所不知,敢问姑娘,镇民们口中所说的红线娘娘庙是?”
那客栈老板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夏洛荻一番,笑道:“小姐这样的人品,想来也不需要求到红线娘娘面前。不过若是求姻缘,讨个喜头也是不差的……”
赤狐山极大,道观宝刹足有十数间,其中近年来较为出名的乃是一处“红线娘娘庙”。
这庙不保平安、不保发财,专保姻缘。
相传,若是能通过考验的信女,能得到庙里红线娘娘的庇佑,即便是无盐女,也能越长越美,传得夸张的,甚至有说能比得上传闻中的“南秦姝,北明珠”。
具体是否灵验并不可考,但在柴家镇,这红线娘娘庙的确是香火旺盛,而镇中的少女们也大多打扮精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镇。
“小姐既然能来,那就是有缘分,万万不可错过呀。”
“多谢姑娘。”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大约到了亥时,封琰秉烛来到隔壁还未熄灯的夏洛荻房间,进去之后果然见到夏洛荻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继续钻研高太监临走时拿给她的秀女档册与案情奏报。
封琰一眼瞥见夏洛荻已经将那客栈老板女儿送的红线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边盯着她的手腕,一边随口道:“有头绪了吗?”
夏洛荻头也不抬道:“没有,这封求救折子从头到尾都是春秋笔法,有用的就只有‘秀女在赤狐山失踪’这一条,其他的都是请罪的废话,写信的人如果不是傻子,就一定有问题。”
封琰深有同感。
皇帝批的折子整天都在听官吏们全国各地发来的废话,什么“本地天降祥瑞”、“陛下近来是否胖些了”、“臣想陛下,泪如雨下”、“臣多送点贡品给陛下夏大人不会生气吧”云云。
反观夏洛荻的折子,大多是“某某案情已于昨日侦破,主犯已处斩,请阅”,一句嘘寒问暖的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