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作为“老师”的本能,他敏锐地觉察到了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出在奈奈子的身上。
国木田不再继续收拾房间,他走到了奈奈子的面前,在周围扫出了一圈空旷的榻榻米,自己先盘腿坐了下来,然后抬头招了招手,对奈奈子说道:“坐。”
奈奈子很老实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吗?”国木田很耐心地对她问道,他还记得奈奈子今天是去学校参加补考了,心里猜测着是不是补考没有考好……不过这和“乱步先生有恋人了”又有什么关系吗?
他又想起自己刚进屋的时候听见的花袋的那一句大叫,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
奈奈子摇头,还是不说,垂着小脑袋,黑乎乎的眼睛只盯着榻榻米上的花纹看。
她个头矮,低着头的时候只留给了国木田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国木田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奈奈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很听话的,但如果她有时候不想听话了,也让人觉得头疼,不是复读攻击就是鸵鸟缩头,现在的情况显然就属于后者。
国木田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提议道:“那么这样吧——我们来交换‘情报’。你告诉刚才你们在说些什么,相对的,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说完,顿了顿,又说道:“可以从我开始先说,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奈奈子:“……”
奈奈子:“e+π的和是无理数吗?”
虽然当过数学老师但并不觉得自己能解出这种世界级数学难题的国木田:“……”
“换一个问题。”国木田试图提出申请,“至少得是要我知道答案的……不然的话即使你问,我也回答不出来答案。”
他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奈奈子的新问题,意识到奈奈子似乎又不说话了,这让国木田忍不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或许他就应该把事情告诉给乱步先生,让乱步先生快用他无敌的超推理“想想办法啊”,而不是这样坐在乱糟糟的屋子里,和奈奈子拉扯着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抛出去的问题就像是丢进了沼泽地里的石子,别说是“打水漂”了,连个泥点子都溅不起来,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
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国木田只能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青春期的孩子有点小秘密也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想和大人说那就不和大人说吧。
相比之下,他还不如回去问问“年至26却依然单身”的乱步先生是不是真的有了什么“恋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全社上下都要严阵以待的“大事”了。
他刚想开口和奈奈子说“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去监督花袋做五十个俯卧撑吧”,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奈奈子抬起了一点小脑袋,黝黑的眼睛转动着,抬眼朝他的方向看来,像是只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看人的猫。
“如果我和你说的话,你会和爸爸说吗?”奈奈子语调平板地问他。
国木田一愣。
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奈奈子对他询问的“问题”。
他只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就实话实说地认真回答奈奈子:
“如果你是要做坏事的话,我会告诉乱步先生,还有社长他们。又或者是如果你遇到了我也无法帮你解决的困境,我也会视情况,去找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除此之外,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其他人。”
奈奈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想要让花袋帮忙查的东西,既不是在“干坏事”,大概也不算是“困境”,并不在国木田说的“可能会告诉其他人”的两种情形之中。
而且国木田是个很正直、正直到了像是有点一根筋的人,如果是太宰说这样的话,奈奈子是肯定不会信的,但是国木田这么说,奈奈子觉得应该还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如果国木田骗她的话,她就把国木田的电话给那些哭泣着想要找到太宰的女性。然后告诉她们这是太宰爸爸的电话,让国木田去给太宰收拾烂摊子。
计划好了,奈奈子抿了抿嘴巴,然后一边组织着句子,一边回答国木田:“我想让花袋……想知道……就是……嗯……”
她又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不知道是该说“让花袋帮我找妈妈”,还是该说“我想要知道妈妈是谁”,亦或者是说“你记不记得我的妈妈是谁”——奈奈子是记得的,最开始把她捡回侦探社的时候,除了作为爸爸的乱步以外,当时国木田也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