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即使他“嘤嘤嘤”了,奈奈子也不会把“举哑铃100下”改成“散步一百米”,不仅如此,奈奈子甚至会拿出手机拍视频给国木田看。
他哼哼唧唧地去举哑铃了,奈奈子坐在旁边一边看他举哑铃,一边用他的其中一台旧电脑玩蜘蛛纸牌,一下不少地数着他举了一百下哑铃,花袋才终于能够从“锻炼”的地狱中解脱出来,瘫在榻榻米上开始躺尸。
蜘蛛纸牌是很能消磨时间的小游戏,花袋举完100下哑铃了,奈奈子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啪嗒啪嗒地按着鼠标。花袋像是块木头一样,“心如死灰”地躺了一会儿,足足过去了三分钟,死鱼目一样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视线看向了边上的奈奈子。
“俺说,小奈奈子啊。”花袋缓慢地说道,语气很平静。
“唔。”抱着电脑坐在榻榻米上的奈奈子头也没抬地回答他,以一个含糊不清的语气词。
“要不然,以后还是减少一些来看俺的频率吧。”花袋说道,“不用像是现在这样隔一两天就来一次,十天半个月过来一次,给俺带点吃的,那样也行啊。”
奈奈子按鼠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盯着电脑的屏幕,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才转过了头,看向花袋。
“你想要偷懒。”她十分确信地这么说道。
花袋:“……”
虽然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但转念一想,如果奈奈子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的话,本质上的结果好像也确实是如此,他可以十天半个月才运动一次了。
那岂不是太好了?一举两得啊!
花袋是这么想的,但他当然是不能这么说的,他要是敢这么回答,奈奈子转头就能打电话给国木田打他的小报告。因此花袋只能一脸正直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怎么会是那样呢?俺像是这种人吗!”他试图给自己挽回颜面,但奈奈子已经开始掏手机了,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
“等一下、等一下!别打电话给国木田!”花袋一个鲤鱼打挺,空中翻滚三周半,夺走了奈奈子手里的手机,然后噗通一声又砸回了榻榻米上,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咔嚓”一声、他的老腰断掉了的声音,痛得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疼得龇牙咧嘴,花袋还是艰难地举起了手,继续了他先前没能说完的发言:“……我只是说,总是来我这里的话,对小奈奈子你来说或许太危险了一点,虽然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侦探社的社员了,但是频繁往来的话,或许会被危险的罪犯们给注意到。”
“就像是之前那样,小奈奈子你不就是因为太过频繁来我这里,所以才会被警察怀疑、被拘留了吗?……啊、虽然说当时是‘警察’不是‘罪犯’,不过大概也就是那样的情形。”
花袋像是个老爷爷一样,自顾自地就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标准的重度家里蹲特征,总是在“不说话”和“碎碎念”之间来回切换。
“你看,我是做黑客的,这又和侦探社的社员是有些不一样的。入侵别人的电子设备获取情报,那是我的家常便饭,虽然说我不会用自己黑客技术去做什么坏事,平日里接的外快也都是帮那些企业寻找防火墙的漏洞,但是呢,对于一些罪犯来说,我就显得很碍眼了。”
“只要动动手指,就能通过他们在网络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发现他们的犯罪踪迹,所以别看我是这副样子,但想要对付我的人,老实说,还是挺多的。如果被他们注意到了你的话,那对你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花袋以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奈奈子隔三差五来监督他锻炼,他想的最多的也只是该如何躲懒,以及下次该让奈奈子帮他在外头的店里买点什么东西带过来,但是直到天人五衰事件,奈奈子因为和他交集太多,所以被警察怀疑上了,花袋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妥。
侦探社里的其他人都在注意着要保护好奈奈子,连社里突然遭到袭击的时候,大家最先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在奈奈子放学回来前收拾好局面。但是结果呢,奈奈子被警察拘留了,原因却竟然是在他这里出了岔子。
虽然说即使没有他,奈奈子那个时候,或许也还是会因为别的什么理由而被警察给带走。但不论“如果”是什么样的,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奈奈子就是因为他的问题,所以当时才被拘留了的。
唉,所以说,果然作为一个家里蹲,和他人产生“联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应当的事情。他就如同是潮湿的旧棉被里的虱子,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
他只需要有这一座老旧的房子、这一床心爱的棉被、以及这十几台的电脑,还有隔壁街的拉面外卖、超市快送的速冻食品、街对面的便利店店员送来的芝士年糕、网购的各种口味的薯片、二手网站上买来的旧书(此处省略七百九十三件他认为必备的物品)……那就够了!
——被窝之外就是地狱啊!即使是裹着棉被走出家门、与他人相互结实,那也同样是走进了地狱!
奈奈子不知道花袋已经又陷入了对灰暗人生的深思之中,她只是在脑子里理解了一下花袋说出的话。
花袋的工作会得罪坏人=有坏人会追杀花袋=花袋有危险=呆在花袋身边有危险=自己经常来看花袋的话也会有危险
串通了逻辑链,奈奈子想了想,然后对花袋提议道:“你可以回侦探社住。”
“每天来探望俺这样没用又寒酸的无能之人有什么意义呢?我是这一生都只能独自生活在这昏暗被窝里……咦?”沉浸于自闭世界的花袋听见了奈奈子的话,口中的碎碎念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