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男,十八岁,刚从长大的孤儿院里被赶了出来两个月,因为被一只不明的白色老虎“追捕”,一路流浪到了鹤见川附近,由于几天没吃饭,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在饿死的边缘试探。
至于为什么他都十八岁了还能呆在孤儿院、以及为什么他都十八岁了还不会找工作差点饿死街头,这些问题的答案中岛敦本人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他所面临的现实就是如此——
他,中岛敦,时年十八,马上就要饿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徘徊于鹤见川某条支流河畔的中岛敦,从春日傍晚湍急的河流里,捞起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严谨西服马甲,却又留着一条小辫子的男人。
男人名为国木田独步,是个看起来性格严肃、恪守规则的人。敦才听男人做完了自我介绍,在他们的身边,依然在潺潺流淌的鹤见川里,就又漂过了一个人。
这一次漂来的男人名为太宰治,是个“除了那一张能哄骗女性的脸以外、其他的一切全都烂得无可救药”的男人,他和先漂下来的国木田独步是同事关系,共同在一家侦探社工作——这些事情都是在敦帮忙从入海口的渔网上把太宰摘下来的时候,国木田本人告诉他的。
在从河里遇见了这两个男人之后,中岛敦的人生轨迹就朝着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奔而去。
最开始,他只是被名为太宰治的男人邀请一起去“守株待虎”,为了分得一点报酬,拿到些钱,中岛敦犹犹豫豫地去了。
然后他就直面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老虎竟是他自己。
中岛敦当场就很没骨气地被自己吓晕了。
以此为开端,在接下来的三十六个小时里,他先后经历了“突然天降一份工作”、“突然天降一个炸弹狂”“突然天降一则录取通知”、“突然天降两个黑手党”、“突然天降一份同事的便当”(虽然立马就被踢翻了)、“突然天降一张七十亿悬赏”——等一系列诸如此类的已经超出了他脑容量认知范围的事件。
年仅十八岁的中岛敦在这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在想明白自己被黑手党盯上了之后,他已经看破了世俗、准备就地出家……不是、说错了,是自认为看明白了一切,毅然决然地准备离开这个短暂地给了他一夜温暖被褥安眠的落脚之处。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连累帮助过他的侦探社了!
——扛着大包小包离社出走的中岛敦如是想到。
然后十分钟后,他就见到了被侦探社打爆后像是丢萝卜一样从窗口丢下楼的黑手党们。
刚刚收拾完了来袭击的【黑蜥蜴】,站在一片狼藉的侦探社里,国木田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有些不虞地皱起了眉头。
【14时23分46秒】
距离奈奈子放学还有一小时零六分钟,奈奈子大概会在四点二十分回到侦探社,也就是说给他们收拾残局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不到。
他看了看被砍翻的办公桌,又看了看布满弹孔的墙面,最后视线落在了奈奈子专用的那个小书架上。
还好,那个位置是死角,奈奈子的习题册和《野生时代》都没有被损坏,否则的话掩饰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社员们已经习以为常地开始收拾混乱的办公区,连刚来两个月的贤治都动作熟练地从隔壁的事务员办公室里拿出了几个新的花盆,正在把掉了一地的盆栽挨个移植到新的花盆里去。
“谷崎,去打电话给商店街的木村装潢店,拜托木村先生马上送新的墙纸过来。贤治,先别弄盆栽了,去五楼把备用的办公桌搬下来更换一下。春野小姐……”
国木田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社员们收拾残局,但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织田作之助下午出门去了,不然有他的异能在,【黑蜥蜴】那就连门都进不了。
想到这,他不禁更加暴躁了起来,目光一瞥,就瞧见了呆站在门口的敦。
“别发呆了!新人!快点进来干活!二十分钟内必须把文件都整理好,三点前要把坏掉的家具全都清空,还不快动起来!现在年轻人、一点自觉主动性都没有,戳一下才会动一下,真是……对了,还要打电话给果戈里,让他先去接奈奈子,带奈奈子随便去商店街或者哪里逛一会儿,最好等晚饭了再回来……”
他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蹲在椅子上,乱步晃着手里的弹珠汽水,看着社里忙忙碌碌的同事们,脸上是笑眯眯的神情。
“我说国木田,也不用那么急嘛,反正我等会儿也要去帮无能的警察们解决事件。我带着奈奈子一起去就行了呗。”乱步语气自由散漫地说道。
“乱步先生,请不要总是想带着未成年的孩子去凶杀案现场。”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道。
乱步“嘁”了一声:“反正奈奈子又不会怕。”
“以‘带着奈奈子去解决事件’为借口,带着奈奈子在委托的半路溜去公园玩也不行,乱步先生。”国木田对乱步在这种事情上的想法已经完全明悟了。
“啊——”被看穿了打算,乱步顿觉无趣,呜呼了一声,就跳下了椅子,从蹲在椅子上变成了仰靠着躺在椅子上。
不过他还是觉得国木田完全就是小题大做,奈奈子现在长大了,又不是小时候那样小小的一个小萝卜头了,就算他想带着奈奈子溜去玩,也不像是以前那样,随便往怀里一揣就能抱着跑路了。
如果他牵着奈奈子溜去玩的话,多半还得被自己的这个笨蛋女儿念叨着快点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