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云承帮他洗澡,可骆君鹤还是在木桶里泡着水睡着了。
“阿轩,阿轩?”云承轻轻在他耳边叫道。
骆君鹤一阵恍然,“怎么了?”他唇齿不清的问道,眼睛因为浓烈的困意根本睁不开。
“去床上睡,好不好?我已经给你清洗好了。”
骆君鹤吸了口气,这才勉强睁开眼睛,从木桶里走出来。
云承原本来想着给他将头发擦干一些,可干净的帕子才盖到他的头上,他便已经倒头进入了梦乡。
“睡吧,阿轩!”云承只好轻轻地将他发丝上的水吸一吸,再将他的头发都捋顺放到一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承这几日也没有休息好,如今骆君鹤来了,他也便安心了许多,早早的也就睡下了。
可他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就听到“砰砰砰”拍门的声音和一阵乱糟糟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我说苏统领,陛下已经睡了。你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别在这里打扰陛下了。”是兰秋的声音。
“我睡不着,我想见阿承,我有话要跟阿承说。这些话我要是今天不说出来,我就睡不着,你就让我见阿承一面吧!好不好?”这是苏慕白的声音。
云承心中一紧,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自从苏慕白中了这三荆草的毒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连好几个晚上他都不怎么睡觉,跑来敲云承的房门。
东方珏也不敢再乱给他用安神的药,因为他不确定安神散会不会对他体内的毒产生不好的影响,便也只能由着他发作。
这种毒对心肺和脑子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他若是能自己支配意志,是绝对不会如此打扰云承的。
云承担心他吵到阿轩,便起身开了门。
“阿承,你终于开门了。我现在头疼,心也疼的厉害,你能不能陪我聊一会儿。你瞧今夜的月色多好,前些日子雨水比较多,我们都多久没看过星星了。走,我带你去看星星。”
话还没说完,苏慕白就一把揽过云承的腰,将他带到了屋顶上,这让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幕的兰秋是又急又气。
他是真想把屋子里睡得如死猪的少主给叫醒,可云承却对他做了一个“不要声张”的表情,他也只要将这腾起来的火气再咽回去。
“阿承,这山里的夏天就是凉快,你是不是冷啊,我看你的脸色发白的厉害,来,我把披风给你披上。”
云承给苏慕白开门的时候本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即便是夏日,山里的晚上对常人来说是凉爽的,可对云承来讲却如深秋般寒冷无比。
苏慕白把披风裹在云承的身上,双目里似是含着点儿什么东西,对云承说:“阿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喜宫中的日子,三天两头让我带你出宫。有一次晚上我们偷偷溜上镐都的城楼,那天正好赶上乞巧节,镐都城里无数的男男女女在放河灯和孔明灯,那是你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孔明灯飞上天,你问我那些孔明灯像不像寻常人家的万家灯火。”
好些事情云承早已经不记得了,他不知道是苏慕白真的一直记在心里,还是因为中毒导致儿时的许多记忆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还有一次,你吵着闹着让你舅舅带你去江湖游历,可是你孝文帝根本就不允许。不仅孝文帝不允许,你的母妃也不赞成你跟着你舅舅胡闹。你找到我,让我帮你出宫。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骗过孝文帝和你母妃,只好把自己摔伤,求了父亲让你出宫陪我养病。可你一出宫,就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跟着你舅舅逍遥快活去了,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原来你的伤不是意外摔的?”云承眼中有惊诧。
苏慕白呵呵傻笑,“我从小功夫就好,想让我受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要不是为了让你开心,我也不会用那种自残的方式。是不是特别傻?我也不明白我为何会那么傻,但只要能为你分忧,哄你开心,我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承回过头,将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雨过天晴的夜空中,星河璀璨,熠熠生辉。
“阿承,你还记得你的溪风舅舅吗?是那么潇洒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他一生只想做一个浪迹江湖的天涯客,可奈何命运弄人,最后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族人披上战袍。其实,我并不想让你做熠国的皇帝,你知道吗?谁做皇帝都行,我不愿让你做。这个位置太危险了,我是真的害怕你会……”苏慕白的目光始终盯着云承,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可我也知道我不能勉强你,毕竟熠国是你们云家的江山,你为了列祖列宗也要扛起这守卫疆土的使命。阿承,你信我么?”突然,苏慕白问了这样一句话。
云承心中一震,再次收回目光看向他。
苏慕白说:“我知道自己现在身中剧毒,说的话语无伦次,意志也不能完全听自己使唤。可我却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很怕问出这句话,因为我知道你并不信我。你若真的信我,便不会瞒我,便会在身处困顿的时候想到我,可你却没有。你明明是需要人帮忙的,却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我。”
云承:“……”
“可我却不怪你,真的,阿承,我不怪你的。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心存芥蒂。你不说,我心里却什么都明白。我会让你再重新建立对我的信任的,我有这个信心,你等着瞧吧!”
夜风袭来,云承突然打了个冷颤。苏慕白捉住他的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手就像是冬日结的冰那般凉,他心中一紧,这才从无法支配的意志力稍稍缓过点儿神,他看了一下四周,诧异又慌张地问:“陛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云承道:“没事,是朕觉得今日的夜色好看,所以叫你来一起看夜色。”
原来是这样,“夜色已深,”苏慕白说,“陛下操劳一天了,该歇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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