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珏其实一早就知道云承找他有话说,他迅速跟逍遥派的弟子们交代了布防的事宜后就匆忙来到云承面前。
汤药已经被云承喝完,东方珏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药碗。
“阿珏,昨夜我睡不着的时候想了很多,总觉得我们忽略掉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这几日因为下雨道路难行,也耽搁了到逍遥派的时间,可沣州这几日异常的平静,并没有传来暴动的消息。若不是今早的这一场刺杀,我们还陷在之前的推测中出不来。”云承坐在软席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
“没错,”东方珏看着他,“我们之前推测大冢宰有可能会利用沣州灾民暴乱来铲除我们。眼下看来,他似乎有更大的计划。若这次的刺杀行动真是他所为,那他是断然不会让我们下山的。”
“可我们来逍遥派的行踪很隐秘,若此番刺杀是大冢宰指使的,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
东方珏将目光看向屋外,冷哼道:“能做到如此的布局,怕是他早就在沣州的各处安插了自己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今日刺客刺杀的时候我观察了她们的刀法,是和沣州的几次刺杀完全不一样的人。”云承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这两日的汤药实在太苦了,云承只好用白水去冲淡嘴里的苦味。
东方珏说:“已经好一会儿了,阿承你再等等,君不见那边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
说曹操曹操到,君不见迈着大步子来到了院中,走进屋内对云承行礼:“陛下,刺客都已经抓到,现已经关进了逍遥派的地牢,随时等待候审。”
东方珏看着云承,“让我去吧!”
云承:“好。”
逍遥派的地牢建在山底,常年照射不到一丝阳光。几百年聚集的黑暗让这里变得如死般的沉寂。再加上连日来的降雨,这里更是有股发了霉的潮气扑面而来。
“委屈先生屈尊来此了。”君不见引着东方珏往里走着。
东方珏说:“早就听闻逍遥派的地牢坚固如铜墙铁壁,果不其然啊。”
“这里其实在师父执掌掌门人的四十多年里,就很少再用了,所以基本上处于荒废的状态。”
“这是好事,说明逍遥派的弟子有规矩,懂礼数。”
说着,东方珏便已经看到了十几个女刺客排成两排,用铁链子捆住了双手悬挂在了半空中。
好家伙,尽管地牢多年未曾使用,这里面的家伙事倒是齐全的很,什么老虎凳、匣床、烧火棍、拶子、长鞭……都排列整齐的放置在一侧。
“先生,”君不见说,“十几个刺客都在这里了,适才弟子们询问了几遍,但死活就是撬不开她们的嘴,还有想要自杀的,都被我们拦了下来。”
东方珏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她们,“想死吗?死多容易,活着却很难。解药呢,搜出来了吗?”
一旁的弟子恭敬道:“搜遍了全身,她们的身上却只有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说起这事,先生可还记得江湖上除了狼家堡,还有哪个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东方珏再次将目光移向她们,这些女子的相貌身形大都是相同的,他突然想到了已经消失已久的青蛇卫。这是一个比狼家堡还要神秘的组织,本来以为杨裕死后这个组织也就跟着瓦解了,可溪风别院和麒麟阁追踪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关于这个组织的任何消息。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每个人身上都有青蛇标记的纹身。
逍遥派的弟子撕开其中一个女子的衣料,东方珏看到女子的后背上果然纹着一条S形状的青蛇,他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
女子被当众撕衣,眼中带着十足的杀气和怒火盯向东方珏。
东方珏却不曾注意,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刺杀明熙帝的是青蛇卫的刺客,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心中不免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该怎么解释青蛇卫的出现?
当初杨裕被绳之以法后,是薛怀泽拿杨裕做了垫脚石。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推断这青蛇卫组织也被薛怀泽给收了?
除了这样的推断,他已经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总不能这位于岐国的青蛇卫直接转头投向了熠国的大冢宰吧?
云英做事谨慎,又自命不凡,以他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直接去用岐国的杀手组织的。
“先生,”君不见似乎有话要说,“我监视薛怀泽的时间比较久,据我所知,青蛇卫早就在杨裕死前就被薛怀泽给收了。”
东方珏神色一紧,将目光移向君不见,“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此重要的事情,君某不敢妄言,前些日子我在徽州跟随骆盟主办事的时候曾经见过青蛇卫的头目出现在那里。只是没想到这青蛇卫何时来了熠国,为何要刺杀明熙帝?”君不见正色道。
为何?怕是和大冢宰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他堂堂岐国的乱臣贼子,为何要拐这么大一个弯,动用这样的势力来杀旁国的皇帝呢?
“真是岂有此理——”东方珏面若寒霜,在这些刺客中仔细扫视了一圈,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死士,既然被选择了派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适才我也说了,死,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活着,却非常难。我不信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人想活下来。我也清楚青蛇卫选择杀手的条件是什么,你们都是孤儿,从小被带进青蛇卫培养,你们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像是游走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但我不相信,你们个个都无血无肉,不想要一次重生的机会。也许你们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但在这世上,或多或少,终究还会有你们所留恋的东西,只要你们的心还跳动着。”
东方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停在了第一排中间的一个女子的脸上,只见她的神色有些许的变化,余光止不住的朝旁边瞟,她自认为这点微变化不会被察觉,可还是被机敏的东方珏抓住了。
只听他又道:“前半生身处黑暗,是你们不得已的选择。可余生还有那么长,难道你们就没有幻想过摆脱地狱幽魂的状态,和心爱之人浪迹江湖?鄙人不才,会一点易容之术,若你们当中有人想要这次重生的机会,鄙人愿意把这点儿技术交给你们。同时我也告诉你们,这样的机会,只有一个。”
说完,君不见补充道:“想要活命的,便交出解药,说出你们主子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