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薛时玮浑身一震,这是什么情况?连句家常都不聊几句,上来就单刀直入的演戏吗?这戏来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好敛了脸上的热情和激动,直起身子。
原来骆君鹤早就在雁雀城与云承、东方珏商议后就派暗桩给薛时玮递过来了消息,因为事出紧急,骆君鹤并没有跟暗桩交代明白,只需让他告诉薛时玮,在他回来后配合自己演一出君臣不合的戏就行了,而这导火索便是薛怀泽递过来的《岐国和南岐国互通友好的协定》。
薛时玮一头雾水,本来还想着见面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的,结果这长安王根本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上来就入戏了。
薛时玮有些慌,可骆君鹤的眼神睿智又凌厉的盯着他,他也只好先将这股子慌乱压下,说:“朕……朕本来就不喜打仗,表哥这是知道的。皇叔既然有意向我们示好,我们不妨就收下。毕竟咱们现在的兵力也有限,实在也不是皇叔的对手啊!不说皇叔在徽州的兵力,光是段奕廷手中的大军,就能随时攻破岐州城,将朕给拿下。”
他说完这段话后不敢拿正眼去瞧长安王,但又特别想知道长安王对他这戏可还满意,这样说是不是合适?他紧张的手心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用余光去偷瞄长安王。
长安王就那么挺着直直的背跪在那儿,脸上的线条紧绷着,道:“陛下,眼下熠国正在对薛怀泽用兵,他在这个时候差使者送来一个狗屁协定,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陛下万不能被他给愚弄了。薛怀泽就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陛下可曾想过您若签了那协定,是什么后果吗?”
“……”薛时玮一头雾水,他是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长安王说:“只要陛下签了那协定,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南岐国的存在,岐国也就真的一分为二有两个朝廷了。本来这些年朝廷就被杨裕搅得乌烟瘴气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陛下若是此时承认了薛怀泽的南岐国,那些被苦苦压迫了多年的百姓会怎么想?他们只会嘲笑岐国的朝廷无能,皇帝昏庸,连个乱臣贼子都无力讨伐。”
“这……”薛时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脑袋里就像是一团浆糊。回想起他刚收到这协定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和惊喜,他一度以为这是薛怀泽妥协的表现,没想到……还好当时槐序拦住了他。
“咳咳咳——”骆君鹤见薛时玮没有回应,便清了清嗓子,躲过内侍太监的眼睛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戏可以再夸张一些。
薛时玮定了定心神,这才大着胆子道:“长安王——你、你不就因为皇叔当年设计陷害了你的父母,所以才不同意朕签署这个协定吗?可是长安王,你别忘了,朕才是岐国的皇帝,不是你复仇的工具。即便当年皇叔的确用了残忍的手段致使姑母和驸马身亡,可你要明白,朕的背后还有一国的百姓,不签这份协定,难道你想重新燃起战火吗?长安王,没有谁会期待战争的。百姓不期待,满朝文武也不期待。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陛下——”
“反正朕心意已决,这个协定朕肯定是要签的。你去了雁北这么久,不也没能将段奕廷的大军瓦解了。长安王,我们得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聪明人都是见好就收的。”薛时玮佯装着坚定的语气道。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君臣一站一跪,就这么僵持着。
“你还不起来?”薛时玮见骆君鹤还没有要起的意思,而殿外电闪雷鸣的,似乎要下雨。
“陛下若不收回成命,微臣便长跪不起。”
呵——这是还演上瘾了不成?难道刚刚这么紧张的针锋相对还不够么?难道他说的话还不够过分么?
薛时玮将目光再次移向骆君鹤,只见骆君鹤避开太监的视线冲他无声的说了个口型:“让我去外面跪!”
薛时玮一度没能理解,此时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他才恍然大悟。
“长安王,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父皇钦定的摄政王,就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既然这么想跪,那便出去跪吧!六月酷暑,长安王怕是被热晕了,外面凉快些,正好借着这股子凉意好好吹吹你这昏了头的脑子!”
说着,便朝身边的太监挥了挥手。
这太监已经不是之前伺候在薛时玮身边的梁公公了,至于为何换了一副新面孔,不肖猜也知道原因。
这个生面孔的太监躬着身要去扶起骆君鹤,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盯了回去。
太监瞳孔一缩,停在半空的手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目送着骆君鹤出了大殿,跪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