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偷偷溜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外又多了禁卫军,这个成文帝,之前对你爱答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眼下却用这种方式对你,这分明是将你半囚禁起来了,真是想想都来气。”
云承苦笑,“这原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他若不增派禁卫军,我才觉得不正常。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枫水镇的事儿办完了?”
“办个鬼?人都没见到。”
“……”云承给他倒了杯热茶,“那倒奇怪了。你别光顾着吃饭,喝点水。”
骆君鹤接过云承手中的茶杯,蹙眉看着这清茶,问:“我的烈沙呢?你不是让兰秋在临沙城买了好多坛烈沙吗?酒呢?晚膳怎能没有酒喝?”
“我先替你存着,今晚不宜饮酒,待你用完晚膳,便看看这个账本,我总觉得这个账本除了贪污受贿的那些肮脏记录外,应该还有些其他的蛛丝马迹。这里记录的可全是杨裕宰相这些年真实的财务状况,从他还未当上宰相之时起。若想知道一个人都做了什么,其实别的不用看,查真实的账本足够了。”
不知为何,听着云承的话,骆君鹤突然想起了在雁雀城见郭老将军最后一面时,郭老将军对他说的关于杨裕的一些话——
“孩子呀,你母亲错就错在了当年太过信任杨裕,如今回想起来,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他原本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白衣书生,却意外得到了曹相的赏识,当时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杨裕才华出众,很快便引起了成文帝和你娘的赏识,一路加官晋爵,不仅迎娶了曹相的庶女,还成了岐国当时最年轻的户部尚书。你娘、曹相还在世时,他一直勤勤恳恳的为国效力为民办事。可就在你娘和曹相相继去世后,陛下便破格提拔他做了宰相,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开始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将三省六部都慢慢换成了他的人。都嚣张到如此地步了,你若说他没有半点私心和野心,谁信呢?老朽越想越觉得此人阴险狡诈,可无奈没有实证,也无法检举和告发他。孩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长公主如此聪慧过人,我就知道,她定会有办法在危难之际保全你的……”
“阿轩?”云承看骆君鹤一直没有回应他,便诧异的唤了他的名字。
骆君鹤回过神来,放下手上的筷子,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账本。
账本淋漓尽致的展现了杨裕这些年所做的恶行,骆君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圈也变得越来越红,有种恨不得立刻宰了这十恶不赦的罪人。
岐国如今为何会走到这副田地,郭老将军为何会死于内乱,还有那流离失所的数万无辜百姓,皆因杨裕这个一手遮天的权臣的私欲和贪念。
突然,一行看似简单的字如狂风暴雨般袭击了骆君鹤的心,他握着这一页的手禁不住抖动了起来,眼圈更加红了,那表情就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猛兽,云承见状,急忙起身坐到了他身后,抄过他的臂膀,握住了他抖动的手。
“阿轩,深呼吸。”云承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感受到如此温暖的力量,骆君鹤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可一股浓烈的怒火还在胸腔内,让他的胸膛一阵阵起伏跌宕。
云承从身后抱着他,目光顺着他的眼睛看向账本,上面写着一行“成文一十三年四月,得意外之财黄金十万两,张千之《盛世繁华》真迹一幅……”
后面的字云承没有再看,无非还是关于不义之财的记录。
既然骆君鹤的目光就停在这些字上,那一定是这一行字让他发现了端倪。
黄金十万两,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那让他情绪崩溃的一定是这前朝的名人真迹。
张千之是前朝为数不多的皇家画师,最着名的便是这幅名为《盛世繁华》的江山水墨丹青了。
只是他听闻这幅画早在战乱之时不见了踪迹,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小六,害我爹娘的人是杨裕这个天杀的……就是他,没有错了……”骆君鹤说的咬牙切齿。
云承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安抚着他激动愤怒地情绪,说:“万事不可着急,原本他也是将死之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长公主府的大火,你爹娘的死都跟他有关,总算是揭开了旧案的面纱。我知道你心里恼怒,气不过,恨不得将如此罪无可恕的败类千刀万剐,可我却总觉得凭他一人做不出来这么多事,你先消消气,等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继续深究。”
云承身上的一股凉意穿过骆君鹤的衣袍,传到他的心里。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和云承身上带着药草味的气息渐渐将他内心燃烧的火焰降了下来。
他转过身,将云承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个刚刚失去了家园的无助的小动物般渴望温暖,渴望安抚。
“无碍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云承的话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让骆君鹤异常的安心。
他的唇角虽然依旧紧抿着,眉头却渐渐地舒展开了,他轻轻叫了声“小六”,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和云承这样相互依偎着。
他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云承也忧心重重的,说好了要扶持他,保护他的,现在怎么反而又让他安慰起自己了。
想到这里,骆君鹤不由地叹了口气,自嘲道:“又让你见笑了,说好了是我要护你周全,为你分忧的。”
开玩笑地说:“你着什么急?我想要你帮我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不能轻易倒下了。你要知道,你答应我的事做不到的话是什么后果,我可是个相当认真的人,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敢食言的话,我可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云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再加上他刚刚勾人的咬了一下骆君鹤的耳朵,登时骆君鹤只觉得心上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又痒又燥热。
他知道骆君鹤是经不住他的调情的,他每一次的调情还都中了骆君鹤的要害,令这个男人亢奋不已。
接下来他已经意识到骆君鹤要做什么了,他没有避开。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热了,再过几日立夏后,会更加热。骆君鹤汗流不止,目光注视着云承背部完美的线条所勾勒出来的弧度。
他心中想着,这个男人是他的专属,他的每一根发丝,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所有的所有,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再觊觎他。
脑海中莫名浮现贺兰昭那不怀好意看云承的表情,更加激起了他强烈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