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洛蝶?”一间安静的内堂里,首阳上下打量着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的中年妇人,一身素衣,身上除了一支把头发挽起来的木钗,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整张脸也是蜡黄的,像是得了什么病,枯瘦如柴,脸上有几条肉眼可见的皱纹。
骆雪并不意外,似乎早已猜到这女人过的并不好似的,他坐在主位上,桌上有老鸨亲自泡的茶,但他却连碰都没碰一下。
“前几天临沙城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人是消失多年的岐州名妓陈轻扬,这事儿洛蝶姑娘可有听说?”骆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洛蝶紧咬着牙关,下意识的躲避着对方投过来的眼神,交叉在身前的手禁不住抖动着:“没……没听说过。”
“这陈轻扬的尸身在城外挂了三四天,你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没听说过,还说得过去。可你每日的生存环境是最容易接收到这些信息的,你还骗我没听说过?是不是非得逼着对你做点什么,你才肯说实话呢?”骆雪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但落入洛蝶的耳中,却犹如有千万把小刀同时刺向她的心。
刚刚老鸨告诉她来者是何人的时候,她就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即便想要掩盖,也是无能为力的。
旋即她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我们从小无父无母,在探月楼相依为命,她弹琵琶,我拉胡琴,我们两个姐妹齐心,深得看客们的喜欢。本来我们约定攒够了赎身的钱就离开探月楼的,可谁知她竟然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她要跟一个男人私奔……她走就走吧,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又出现在我面前。她不知道这些年我恨她吗?因为没有了她跟我一起演奏,胡琴再也无法独自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探月楼待不下去了,我便偷跑了出来,躲进了香倚坊,迫于生计,从艺伎被迫成了一个靠卖皮肉为生的娼妓。原本我长得就不好看,如今更是人老珠黄……陈轻扬的出现,让我对她的恨更加深刻,我恨不得趴了她的皮,饮干她的血……”
洛蝶说这话的时候眼圈很红,双眼流露着憎恶和怨恨。
“仅仅因为这个,你就要杀她?骗鬼呢?”骆雪冷哼,“若真是你找陈轻扬报私仇,杀了她恨不得赶紧毁尸灭迹,还会大张旗鼓的将她的尸身挂到城门楼上去?”
“我……我……”,似是被猜到了杀人背后还有阴谋,洛蝶的脸色一会儿黄一会儿白,整个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该死……可我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是受人指使的,我若不按照他说的做,死的人就是我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从窗户外飞进来几把利箭,首阳眼疾手快,如闪电般掠身到窗前,迅速抽剑挡住了飞来的利箭。
而此时,洛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晕厥过去。
看来此地皆是杀机,骆雪立即做了个决定,将这个女人带走,等醒了再继续询问。
一顶还算厚实的帐篷里,跳动的烛火打在云承略显苍白又毫无表情的脸上,他的手中捏着的是从岐州城传来的一张字条。
东方珏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坐在他对面。
“阿珏,是我跟阿轩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为何要瞒着我恢复身份入岐国的庙堂?我向他保证过,我会替他查找凶手的,他就这么等不及……”话还没说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看向东方珏,“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他重回庙堂,并非只为查找凶手报仇,他是想……想要帮我实现心中抱负,是吗?”云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紧张,紧紧地盯着东方珏。
东方珏给他倒了杯茶,说:“那个浪荡子是个什么脾气,别人不清楚,阿承你还不清楚吗?他决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阿承,你早该意识到的,在你踏上这条帝王路的时候,在你跟他重逢相认以后,你们两个就注定捆绑到了一起,你之前丢下过他三次,可结果呢?还不是没能狠下心来甩掉他。他也是个执拗之人,异位而处,你仔细想想,若走上那条路的是他,你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不能,这根本就不用花时间想。
“可他并不善权谋,我还是担心……”
“好了,他肯定没有你我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但那臭小子也不是个没有半点城府的傻子。不然他怎么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么轻易就引起了太子的注意,恢复身份,重回庙堂了呢?”
云承神色凝重,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