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洒在岐州皇宫光洁的白玉石板路上,京兆府尹沈彰匆匆入宫觐见。
成文帝在延福殿的龙榻上披着外衣召见了他。
原本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想着,死了也就死了吧,他对不起先祖,对不起先皇,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兰芝和驸马离世后,他就像断了线的纸鸢,没了方向。他自知岐国江山在他的手里一直在走下坡路。
眼下流民失所、灾情严重、邻国虎视眈眈、朝内谋反之心日益加重……
他昏迷的这些日子,总是梦到兰芝。她还是那般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先皇曾经告诉他,兰芝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有当年太祖爷的影子。可惜生了个女儿身,做不成皇帝,但却能驰骋沙场,保护着薛家的江山。
他依稀记得兰芝给生下的孩子取了“保轩”二字作为表字,保轩,保轩,保家卫国之意。
可见,只有身上流着薛家血脉的,才能誓死保卫薛家江山。
太子的一番话,让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许这岐国的日薄西山之势会因为这点希望化危为安。
沈彰进宫,带来了当年长公主府走水案的卷宗。
“陛下,微臣这几日依照太子殿下提供的名单,查到了一位可疑之人。此人是朝中大臣,曾经是安王的幕僚,后来安王薨逝后,此人攀附上了杨相。”沈彰屈膝下跪将卷宗呈上。
“地上凉,沈卿起来说话。”薛弘说道。
梁福康从沈彰手中接过卷宗,递到薛弘面前。
沈彰起身。
薛弘目光落在卷宗上翻看着,问:“究竟是谁?这个可疑之人是谁?”
“兵部侍郎赵昆。赵昆前些日子出城探亲了,才回来不久。这件事很是蹊跷,不知陛下有没有印象,近几年来地方上连续死了好几个地方官,呈报上来的死因要么是暴病身亡,要么是出了意外。微臣这几日派人调查,发现这些官员竟然都是被人杀死的,且是一剑封喉,看上去像是江湖高手所为。”
“江湖高手?这件事和长公主府的走水案有关系吗?”薛弘问道。
沈彰回道:“这几位被杀死的地方官员都为安王府上幕僚,安王薨逝后,不仅没有影响他们的官运,还步步高升。据微臣调查,他们都和赵昆一样,曾贿赂过杨相。”
“好啊!”薛弘冷哼,“看来当年兰芝府上的走水案背后是个大阴谋。沈卿,若是推断没错的话,这些个被一剑封喉的地方官员都参与了当年兰芝府上的走水案,而他们的死,怕是有人故意复仇。”
“一定是表哥,”薛时玮难掩内心的激动,“父皇,一定是表哥杀了这些奸臣。当年长安姑母是何等的蕙质兰心,胆识谋略过人,遇难之际将表哥送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薛弘心中一颤,目光落到沈彰的身上,“沈卿,可有什么法子能查到这位江湖高手?”
沈彰说:“若微臣推测没错的话,兵部这位赵侍郎离死期也不远了。他似乎也嗅到了危险,近日准备辞官返乡。”
薛弘还病着,时间久了就会疲累,他强撑着口气,沉思了一瞬说:“若他当真参与了当年兰芝府上的走水案,决不能放他离开。”
薛时玮也道:“沈大人,还请劳烦你务必秘密将他监视起来。说不定表哥会现身来报仇。”
“微臣已经派人日夜盯着赵昆了,一有任何动静,微臣立即来觐见。”
沈彰退下后,薛时玮面露疑色,他心下沉思着,若当年安王府上这些幕僚是长公主姑母走水案的参与者,那意外离世的安王叔是否也参与其中了?
他想问父皇,可看父皇面露深深的倦意,他也不再多言,叮嘱梁福康照顾好父皇后,也退了出去。
而薛弘脑海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整日沉迷于酒色却又多次自掏腰包救济流民,在民间有着很高声望的宁王,他的五弟。这个安静的差点让薛弘记不起来的人,如今想起,却只觉背后阵阵冷意袭来。
骆君鹤送别了云承,并没有着急回岐州城,他顺路路过岐州城外的枫水镇,来这里找一个江湖朋友——君不见。
君不见是骆君鹤游历江湖不打不相识结交的好友。比他年长五六岁,武功不错,但见多识广的骆君鹤也看不出那功夫是出自何门何派,追问过他很多次,他都闭口不言。
故而觉得他神秘。
甘愿在岐州城外的小镇上开个供人歇脚的茶坊。
直觉告诉骆君鹤,君不见要么是在等,或者在寻找什么人。
枫水镇是南边进入岐州城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