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有短暂的寂静,也许是因为很快就要分开,君鹤的情绪不太高,不似平日里话多嘴贱了。
他将下颌抵着云承的肩膀,鼻息间都是云承身上淡淡的檀香,这味道令他着迷又贪恋。
马车,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他就有更多一点时间跟他腻在一起了。
山脚下,骆雪安排的四个溪风十二部的年轻人已经在雨中等候了。
马车停下,君鹤掀开车帘,跳下来,一看来者竟然是四个年轻且身手功夫最好的,不由得对义父的安排表示很满意。
这四个人是首阳、兰秋、鸣稠、槐序,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也是一同长大的,所以很是亲切。
首阳告诉君鹤,他要等的最后一个仇人此刻已经回了岐州城。
君鹤心道:终于回来了,手刃最后一个仇人,便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阿承的身上了。
将溪风十二部的这四个人介绍给云承后,一行十人,继续赶路。
君鹤坚持要送云承到崤山中麓的粮马官道,云承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没有同意他跟自己去北边,他已经不开心了。若是再拒绝让他送自己一段路,他岂不是气的抓心挠肝?
从麒麟山脚下到崤山中麓,需要两日的路程。
因为一路下雨,道路难行,再加上君鹤总是走走停停的,速度很慢。
两天的路程,他们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依旧没到。
车内,君鹤不知从哪里给云承找了一个暖手捂,让他抱在手上取暖。他这两天心情稍微缓和了些,也许是想到马上就能手刃最后一个仇人了,他便觉得多年血海深仇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以后的所有,都属于云承。
“阿承,你知道吗?过两天,过两天我就真的一身轻松了。”
“看你这两日心情不错。”
“嗯,害死我父母的最后一个仇人回岐州城了,待我回去便能杀了他,以慰爹爹和娘亲的在天之灵。”君鹤说这话的时候深邃的黑眸子里似乎有种迫不及待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
云承的心里却隐隐浮起一股不安,但看他如此开心,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阿承,你怎么不问问我,最后一个仇人是谁?”
“你若想说,定会告诉我。”
“好吧,我现在就想告诉你。是兵部侍郎赵昆。”
“原来是他?”云承唇边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君鹤看着他,问:“阿承对此人很了解?”
云承道:“成文帝十一年,赵昆还只是安王府上一个不起眼的幕僚。成文帝十四年,安王死后,赵昆却不知如何搭上了当时正春风得意的宰相杨裕,从那以后,便攀附上了杨裕这棵大树。原本他有机会提升兵部尚书的,可赵昆志不在此,似乎做个二品侍郎。”
君鹤见云承对岐国庙堂的事知之甚广,心道:以后要帮阿承,得更深入了解下这庙堂的情况。原本想着回了岐国再多方面打听,但阿承深谙此道,问他,比别人要更加靠谱一些。
所谓近水楼台嘛,反正粮马官道还未到,有的是时间。
于是,他便很自然的将话题引到了庙堂之上,让云承给他介绍了一下当下庙堂上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和情况。
通过云承的陈述,君鹤总结了几个关键的信息。
第一,庙堂之上。在他的母亲长安长公主去世后,成文帝薛弘一度沉浸在酒乐中,像是没了主心骨,老宰相曹文卿在她母亲去世两年后也就离开人世了。曹相历经三朝,侍奉三位皇帝,堪称元老。有大才,明事理,体恤百姓疾苦,整肃朝纲。若长公主和曹相尚在,定能带领岐国一统天下。
“可惜……”云承叹了口气,君鹤打开水壶的盖,递给他。云承喝了几口,继续说:“后来,成文帝在朝堂之上提拔了曹相的学生杨裕,重用了他。成文帝以为杨裕继承了曹相的遗志,故而对他十分信任,这才放手重用他。可没想到大权在握后的杨裕却诛杀忠臣,铲除异己,把岐国庙堂变成了杨家庙堂。在三省六部横行,贪污受贿,无恶不作。”
第二,边境方面。
云承继续道:“段家手握三十万重兵驻守在西境岐熠两国平鹿关,而当年长公主交好的郭善之老将军却只带着五万将士驻守在北境,提防北狄的入侵。将士少也就算了,每年的军饷粮草都供给不及时,据说年前郭老将军亲自回京上奏,却无端地被杨相挡在了城外,连老将军面圣的机会都不给。”
君鹤气愤的忍不住握拳垂向木椅,“怎么会这样?郭老将军……先帝在世的时候,郭老将军可是统领岐国兵马的一品大元帅,就连娘亲的用兵之道也都是郭老将军亲自教的,如今怎么会这般凄惨?奸臣误国,可恶杨裕……岐国早晚败在这种人的手上。”
云承道:“岐国表面上维持着昔日的辉煌,那是因为先帝时期,岐国已经是中原最强大的国家了,那个时期的岐国,是巅峰。现如今,却基本上都被薛弘的任人唯亲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