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鹤茫然道:“我……”
“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云承冷冷地说道,“我就打断你的腿,任天皇老子、玉皇大帝下凡也救不了你,滚回来,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君鹤:“……”
这是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母亲以外的第一个敢当面说要打断他腿的人,君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撞懵了,一时真没敢往外走,他鼓足勇气回头看了云承一眼,心里百般难以宣之于口的委屈与痛苦一股脑地顺着胸口涌上来。
……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不是三岁黄口小儿被呵斥几句就能哭的出来的,他这堂堂八尺男儿实在委屈,却哭不出来。
云承也是有软肋的,就是见不得君鹤委屈,着实因为君鹤一委屈,那眼神像极了胖宝,被他那水汪汪的狗狗眼神一盯,也只好妥协似的起身上前,从身后一把搂住君鹤,半强迫地把他按坐在桌旁方凳上,自己拖过旁边另一方凳与他促膝而坐问道:“既然那么在意,为何直接不问?”
君鹤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怕。”
怕什么?
云承微微一愣,随即一只手端起君鹤的下巴:“怕谁?我吗?”
君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云承明白了什么叫做“爱生忧怖”。
云承本想问“怕我什么?怕勾起我伤心往事?难过回忆?”,但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腹中,那些话在腹中转了转便换了一批涌到了嘴边:
“我身上那些伤都是早些年被岐州那些达官贵人损伤,大多是拜太子、宰相府的那个纨绔公子和段将军家的公子所赐,即便不是他们亲自所做,多半也是他们授意的。都是些陈年烂账了,自从我十八岁以后,便再也没被人欺负过了。”
闻言,君鹤的瞳孔忽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凝视着云承锁骨处衣襟的眼眸几欲滴出血来,咬紧的牙关艰难地溢出几个字:
“那……那抓伤……”
倘若那抓伤也是这群人所为,君鹤一定要灭他们满门,将其曝尸荒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不解心头之恨!
抓伤?!!
云承仰头思索了片刻,忽而便笑了,自嘲说道:“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抓伤是我自己弄的!”
“什么?你自己弄的?为何?”君鹤暮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的眼眸。
云承伸出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下,说道:“为何呢?哦,我记起来了,大概九年前,那年刚满十八,因为日夜思念故人,便在故人生辰那天喝醉了,梦里做了对故人亵渎的事,很自责,”
说到此,云承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幽幽说道:“那个故人对我很好,他救我,护我,还扬言要护我一世,是我黑暗质子生涯中的一束光。如同救世主,神一般存在的故人是不能被亵渎的,哪怕梦里都不准,所以我便自己惩罚了自己。”
闻言,君鹤自温泉池边起便悬在心口得剑终究还是刺了下来,正中心脏,排山倒海的痛,让他竟不能再直视眼前人。
君鹤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我,我不是光,不是救世主,更不是神,我对你有私心,我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最傻的傻瓜,最自私的凡人……你何故……何故为了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做到如此地步?不值得……”
“值得!你值得!”云承双手摆正他的脸,迫使他瞧着自己,一字一句重复道:“阿轩,你听着,在我心里你无可代替,即便是为了你做再过分的事,也值得。地上万千灯火,天上万千繁星,皆与我无关,唯有你,你是我的人间妄想……”
闻言,君鹤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正待说什么,便被云承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