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岐水岸边。
夜风袭来,桃花堆雪,一轮下弦月倒映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岸边停着一艘不起眼的乌篷木船。
就在船即将离岸之时,黑暗中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喂,等等,等等我!”
坐在船上的云承和东方珏神色一震,立即提高了警惕。
东方珏对云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顾起身走出乌篷,待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蓝青色身影已经飘上了船。
“我说王爷,您这又是唱的哪出?睡完就要跑吗?果然长得美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骆君鹤上船后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云承的旁边,船内空间本就狭窄,云承一脸嫌弃,一脸我跟你不熟地别过了脸。
东方珏见来者是这个令人无语的江湖浪荡子,再听他说出的话,嘴角竟不自觉的有微微的上扬。
做船夫装扮的麒麟阁下属见状,已经悄悄伸手去摸藏在船上的刀。
骆君鹤无视他人,径自拉过云承的手,扫了一下这破旧的乌篷船,一脸嫌弃道:“麒麟阁主还真是寒酸,王爷身骄肉贵,养尊处优的,哪能受这样的罪?你们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去弄一条豪华画舫来,断然不能这般委屈北定王。”
说罢,他将目光瞥向船夫,“你拿刀做什么?我和你们阁主还有王爷是相识的,说起来,我们现在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哼,是硬凑上来的好不好?说这话,就好像别人很欢迎你上船似的。
东方珏抛给下属一个眼神,示意他收起刀,尽快赶路。
原本云承和东方珏这一出金蝉脱壳没准备告诉这个江湖浪荡子,他这几天的迷惑行为让云承实在头疼,可他们心里也明了,即便现在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
看似不着调的江湖少盟主,既然能跟过来,就一定会纠缠到底的。
原本出质子府,出岐州城便已经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了,他们不想再因为这浪荡子生出更多的变数。
云承瞪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东方珏缓缓道:“骆少主真是机敏睿智,这一出金蝉脱壳瞒过了众人,竟没能瞒得住少主。”
“那是自然,谁让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呢?质子府那个假王爷的确被麒麟阁主一双妙手易容得好,但这种以假乱真的把戏是断然骗不过我这双慧眼的。毕竟我跟王爷已经……”
“住口,你若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王把你扔进河里喂鱼?”骆君鹤一脸坏笑还没说完,云承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将自己的手从骆君鹤的手中抽了出来。
骆君鹤一脸委屈,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低低的声音道:“王爷,小民说的是事实啊,你看我俩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还在同一张床上身子贴着身子的睡了……”
“本王那日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云承铁青着脸怒声道。
不记得,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个……少主,您既然上了船,就少说两句。”
东方珏必须得出来说句话了,不然以骆君鹤的嘴功分分钟能将云承心里的火点燃。
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日里东方珏从未见北定王如此沉不住气,十几年的质子生涯早就让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对谁都是笑语盈盈的,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被这个江湖浪荡子给打破了。
东方珏心叹:真不知这是一段怎样的缘分。
“对了,骆少主,既然要跟着我们,为了王爷的安全,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若因为您的原因让王爷身陷险境,那就不要怪我动用麒麟阁的人马与您为敌了。王爷此次外出,原本就是瞒着众人的,所以更要低调行事。”
骆君鹤不傻,听得出这是在给他立规矩,不过话说他想保护小六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再次身陷危险。
虽然他至今还没弄清楚小六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么一出金蝉脱壳,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岐州朝局动荡,人心叵测,有很多人想要小六的命。
眼下他虽然在岐州还有未完成的事,但相比之下,小六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他有好几次想向小六坦白,自己就是儿时那个曾经许诺要守护他一生一世的人,可如今看来,他觉得自己不配,尤其在小六为他庆生的那晚后,他愈发觉得自己愧对小六。
明知道他也在思念自己,却这么多年不肯现身,不肯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想到此,骆君鹤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账了。
云承的脸色很苍白,骆君鹤挨着他最近,能切身感觉他身体内散发的寒气,一想到他这病晚上最煎熬,便下意识地再次抓过他的手,源源不断的通过双手给他输送温热的内力。
云承是抗拒的,多次拒绝无果,又听到东方珏道:“王爷,我们这次出岐州,怕是要赶很长时间的路,王爷身患旧疾,骆少主如此用心,也是为王爷身体好的。”
这话落下,骆君鹤心中大喜,这是承认他输送内力有助于缓解身体的旧疾了,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暗自跟东方珏较劲,今日这小白脸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