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万福说:“这钱不是过日子用的。”
贺顿就不明白了,说:“不是过日子用的,你还有什么更急需的用处?该不是你妈得了癌症吧?”
柏万福说:“你想点好事不行吗,干吗咒我妈?”
贺顿急急分辩说:“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医药费太贵了,你一说急等着用钱,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了。实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用钱?”
柏万福说:“这个事和你有关。”
贺顿说:“我已经不再买伪造的名牌,那会让一个心理师内心愧疚。我也不用高档的化妆品,我的容貌不需要粉饰,洁净就好,普通的香皂就足够用了。我也不需要金银和钻石,是节能型的。”
柏万福说:“你不要嘴硬。这次就是你要用钱,而且,非同一般的耗费。”
贺顿警惕起来,说:“稀奇!你口口声声说和我有关,我怎么一点不知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万福拿出了一张精美的纸页,说:“这是一家权威机构开设的心理师提高班,要两年的时间,学习很多非常有价值的科目,教员都是国内最好的教授,听说还有若干国际上大师级的人物来讲课。我为你报了名。”
贺顿把那张招生简章抢了过来,先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又逐字逐句斟酌,道:“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翻到背面,看到那令人惊悚的价目时,吸着凉气说:“天价!”
柏万福说:“心理师的培训贵得像劫道。但愿物有所值。”
贺顿说:“我不去。”
柏万福急了,说:“你要是吝惜钱,就太小家子气了。人家苦孩子还有个希望工程呢,你就是咱家的希望工程。”
贺顿说:“好倒是好,只是太贵了。”
柏万福说:“你需要学习。”
贺顿翻翻白眼说:“那你就不需要学习了吗?”
柏万福说:“我更需要学习。”
贺顿说:“那你去呗。”
柏万福说:“咱要是掏得起两个人的学费,我就去。现在只能保一个,当然是你。”
贺顿说:“要学,咱俩一块去。要不学,就都不去。”
柏万福抚摸着贺顿的头发说:“别说傻话了。干心理师这行,也得有才能。我知道你比我更适合干这个,给别人的帮助也会更大。这阵子,我也看了不少的书,不是人人都能当心理师的,很多不合格的心理师会被淘汰出局。单单是热爱,干不了这活计,还得正经拜师学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机会,你不要推三阻四,全力以赴去学吧。”
贺顿感觉到柏万福粗糙的手指刮起了自己的一缕秀发,有轻微的疼痛从头皮传达到自己身体各个部分。要是平日,她会拨开柏万福的手指,但是今天,她一直忍受着。不,应该说是享受着,只有这种持续存在的疼痛,才能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丈夫的抚摸。
贺顿说:“那这个诊所呢?”
柏万福说:“我已经把有关学习的消息转告大家了,很有几个人感兴趣,也想去学呢。也许,同事将来变成同学。”
贺顿说:“如果大家都回炉重新学习了,谁上班呢?”
柏万福说:“这个你不用发愁,我也打听好了,咱们可以暂时办个歇业。等你们学习回来了,咱们再重打鼓另开张,到那个时候,大家就鸟枪换炮,不可同日而语了。”
贺顿第一次发现柏万福还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惊叹道:“没想到你把咱的五年计划都订出来了,这要同大家商量才能决定。”稍一思谋,又说:“大家都有着落了,你呢?”
柏万福憨厚地笑了笑说:“我就给大家做个接电话的。”
贺顿说:“那是以后的事。现如今,诊所歇业了,你干什么呢?”
柏万福说:“这世上靠卖力气就能糊口的活儿,并不难找。”
贺顿说:“你要出去打零工吗?”
柏万福笑笑说:“我本来就是劳动人民出身。”
贺顿说:“你就在家学习吧。我每天听了课,回来都传达给你,这样,咱们交了一份学费,其实两人都受益,买一送一!”
柏万福很感动,说:“谢谢你这么惦记着我,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老师。可是,你忘了一件事……”
贺顿一惊,说:“什么事?”
柏万福说:“就是天下第一大事。”
贺顿说:“你说的是……”
柏万福严肃起来,说:“我说的就是吃。”他用手指指楼上,每当他们提到老太太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手势。“三口人的吃,这不是一个小数。我要是什么都不干,你就是彻头彻尾的贫困生了。你这样忙碌,我只有一个法子帮你,就是变得和你一样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