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终点,她依稀听见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样温柔又低沉,叫她醒来。
秦佳苒茫然地睁开眼,人还伏在谢琮月的腿上,
她缓慢地支起身体,以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其实才二十分钟而已。
像是穿越了一场梦。
往窗外望去,双眼蓦地一滞。青山幽幽,松林翠竹,一级一级石阶不染尘灰,宁静悠远的寺庙在蓝天下庄严肃穆,一切都像海市蜃楼。
“这是?”
谢琮月俯身,在她印着一道压痕的侧脸上轻轻吻了吻,“是南因寺,宝贝。陪我拿个东西。”
车一路开到南因寺侧门,因他要来,闭寺一日,原本人山人海香火鼎盛的寺庙安安静静的,有几只散养的猫窜出来,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肆无忌惮地玩耍。
偌大的庙宇空空荡荡,愈发静谧,也愈发庄重。
库里南就停在朱墙下,谢琮月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牵着秦佳苒走下来。
谢琮月仍是出入高楼大厦的精英打扮,西装革履,温雅贵重,头发梳得整齐,温莎结一丝不苟抵在那颗饱满的喉结。灰色的暗格竖纹面料被阳光一照,里面嵌着的极暗极精巧的银丝,也清晰可见,像踱了一层微芒。
秦佳苒看着他,又看这台车,又看庄严的寺庙,只觉得有几分割裂,笑了笑,“你这样来,显得不虔诚。”
他整个人一如青松翠竹那般清隽挺拔,眉眼温和如玉,依然平和坦然。可再这样庄重的佛寺里,平和不亚于一种漠视,并不虔诚。
“为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
“派头好大。”
谢琮月笑出声,不置可否。
迈上数级石阶,跨进寺庙左侧的门槛,秦佳苒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遥远的钟鸣,沉沉地敲在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握紧谢琮月的手,对方则更紧地反握住她。
有穿着灰色长布衫的年轻僧人走来,鞠躬,行合十礼:“两位施主,师傅让我来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从大雄宝殿的侧面绕过,路过法堂,香堂,进了一道山门,到天王宝殿,继续沿着回廊往深处走。
山上空气沁凉,裹挟着焚香的味道,溪流潺潺,佛音隐隐,眼前是极幽美的景致,高大的古树垂下枝条,俯身吻着碧绿湖水,湖心有一座亭,亭子中坐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他身体微微佝偻,闭着双眼,双手合十。
谢琮月牵着秦佳苒的手,走上桥,来到湖心亭。
“师傅,他们来了。”
年迈的住持这才缓慢地睁开眼,起身,对谢琮月鞠躬行合十礼,又对秦佳苒鞠躬,行合十礼。
住持平静地看了眼谢琮月,没有说什么,那目光随即落在秦佳苒的脸上,足足停了好几秒,这才收回。
目光中有一种勘破和释然。
“你还是遇到了你的劫。”住持微笑,声音苍老而缓慢,不是从人世间发出来的,而是从遥远的过去,另一处世界而来。
谢琮月平和的目光霍然一顿,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手心中的跳动。
“慧星大师。”他声音比往常要沉。
“别急,孩子
。缘分是注定的,一串珠子怎么挡得住。”慧星呵呵一笑,俯身从石桌上拿起一方托盘,掀开盖在上面的锦布。
那串价值连城的珊瑚珠子就这样静静躺着,也许在安睡,不肯醒来。浓郁的红色像火焰,也像将凝未凝的血。
秦佳苒有些恍惚。
慧星大师端着托盘走到秦佳苒的跟前,“孩子,拿着,这是你的东西了。”
“我的?”她脸上的恍惚之情更浓。
“你的。”慧星大师笑了笑,两个字倒是说的笃定。
秦佳苒只得拿起那串珠子,看了眼谢琮月。谢琮月只是沉默静立,目光低阖,平静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