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门咯哒一响,三个太监走了进来,为首的肥头大耳,神情倨傲,见了我也不行礼,只站在门口问,“你们这里叫小安的是哪个?”
我不觉颦了眉,这是哪宫的奴才?如此无礼!
杨阿亮却是猛吃一惊的样子,慌忙的上前作揖,“原来是李公公,大热天的公公辛苦,快屋里坐了歇歇喝杯茶。”
那李公公却并不领情,喝道,“少罗嗦,快叫小安这奴才出来,娘娘立等着要问话呢!”
我一惊,立刻一股不祥的感觉直上心头,那边小安已经从小厨房里出来了,见了他,忙躬了身子请求道,“请李公公先回去,奴才伺候了小主午膳后既刻去给娘娘请安。”
那李公公眼睛斜着冲我一瞟,满脸的不屑,口中骂道,“不长眼的狗奴才,敢让娘娘等你吗?”
骂完,啪一脚踹过去,小安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杨阿亮忙上前好说歹说的打圆场,那李公公黑着脸儿,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来,架了小安就走。
我气得身子直抖,却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唯有强忍了不做声,我深知自己是待罪之身,若轻易出头,只怕不能护他周全,却更害了他。
豆糕起祸
眼见得他们架了小安出去,杨阿亮抹了抹头上的汗,颤着音来禀告我,“小主,刚刚那是贵妃娘娘宫里的领事李德,不知为了什么,要小安去问话。”
又是瑾贵妃,我心里反而释然了,是她的奴才,难怪如此骄横,只是,为什么一而再的将我的人叫去,纵然是因为我冒犯了皇上,又关奴才什么事?
再者,也该是内务府或是皇后的人来才是?
杨阿亮见我的脸色肃然,以为我是在恼李德的无礼,喏喏的道,“贵妃的人,从来都是如此的,小主请不要放在心上……”
小青怒道,“哼,什么从来都是如此,还不是见咱们侍寝后没有按规矩晋位分,就轻看起咱们来,这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又冲着地上啐了一口,“一口一个狗奴才的叫别人,忘了自己也是狗奴才了。”
杨阿亮不由的冷汗直冒,“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着点儿,这要是被人听见了,传去他的耳朵里,可就不得了了!”
小青柳眉一竖,“他到底是个奴才,就凭他还能要了我的命去不成!”
“他是不能要你的命,可他的主子能,他在贵妃娘娘面前随便的编排几句,别说你了,就连咱们小主,怕也得遭了他的手儿呢!”
我被他们吵得头晕,忙喝止了他们,“你们说,他们今天将秀儿和小安叫去作什么?可是你们平时做了什么对贵妃不敬的事儿?”
他们扑通跪下,连道,再没有的,也不敢有这个心。
到了傍晚,蒋秀和小安都还没有回来,我惶恐不安的在屋里来回的走着,小青领了剪冰,裁雪摆好了晚膳,我也没胃口。
正急着,杨阿亮回来,自小安被带走后我就命他出去打探,却一去这么久,小青见他进来,刚想责备几句,他已经扑通跪倒。
“小主,不好了,原来贵妃娘娘怀疑赵容华肚里的龙种是您下的手,将小安和秀姑姑带去就是为了这事的!”
“什么?”大家全都吓了一跳,小青第一个蹦了起来,“真是荒缪,关咱们什么事的?”
杨阿亮苦着脸说,“有人禀告皇后,说看见小主前些日子去过清音轩,又派了小安去给容华主子做点心,之后,容华主子就小产了,可皇后这几天身子不好,就把这件事交给贵妃来查了。”
“小安去给容华主子做点心?”我一字一句,眼睛盯向小青,口气渐渐严厉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小青被我盯得心慌,“就是前几日,蝉儿姑娘过来,说那日容华主子吃了小主您带过去的豆糕觉得好,想再来要点,还是秀姑姑笑了说,既是主子觉得好,索性就带了小安去,把方子教了你们的厨子,也免得来回跑的累!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加上小姐前几日精神儿又不好,也就没跟您说。”
我只觉得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只是一块糕,竟然就被人拿来做了挡箭牌,下手的人真真是有心,很容易的就找到我这个替罪羔羊,既去掉了紫芫肚子里的龙种,又除掉了我,真是一举俩得。
心里一阵苦笑,我是不怕的,终究也不过是个死了,只是,却又带的这些服侍的人受苦,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问杨阿亮,“既然是怀疑到我,怎么不直接就来传了我去问呢?”
瑾贵妃的为人,我进宫至今也有所耳闻,最是个泼辣不好惹的主儿,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当初若不是先皇明谕指定了皇后人选,只怕当今的皇后就该是她了,因此,除了皇上和太后,就连皇后,她也不太放在眼里。
她定不会想着给我一个小小的贵人留什么面子的。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太后也已经知道了此事,令贵妃娘娘要查仔细了!”
我点头,这才是了,我是太后亲点进宫,又格外加了封赏,她自然得顾到这一点,不敢给太后难堪。
或许,这也是灭门圣旨迟迟不下的缘故了。
我的心定了许多,挥手命他们全都退下了,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斜照的夕阳余辉,晕晕的金色映在灿烂的琉璃瓦上,绚烂多彩。
我的心里忽然伤感起来,世事实在是无常,我的生命亦是如眼前的夕阳般,纵然灿烂,亦是接近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