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太阳从薄雾后磅礴升起,将帝都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
商人开始了一天的买卖,士兵上街巡逻,贵女们相约游玩,百官早早进宫上朝,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帝都宛如棋盘,被纵横交错的大道划分出一百零八坊,姜冽和裴灏正带着伊斯塔王子在各处闲逛。
原本贵族是不能与外国使臣私下交往的,不过唐见渊把陪伴伊斯塔游玩也纳入外交之列,所以允许姜冽、裴灏与他见面。
伊斯塔王子看见帝都富庶繁华,光一条街上就有相貌不同的许多客商、居民来往,有黑皮肤的南洋人,金发蓝眼的冰国人,卷头发的胡人,还有和中原人相貌相似但瘦小的桑林浪人,贩卖物品之多,让生于商人之国的伊斯塔王子都目不暇接。
伊斯塔王子笑道:“看来继续与大祁往来,似乎对我们火番国更有利啊!”
裴灏给姜冽译完,也笑着吹捧:“两国交好,对我大祁的好处也是源源不断的啊!”
双方都把马屁拍得震天响,乐得不行,在街边挑起了新鲜玩意,一个说这把匕首好,一个说那件银器美。
远处忽然传来呼喝声,行人们惊慌地跑开去,原来是薛检从这里经过,虽然已经不是小侯爷,但他外出行走的派头十足,每次都要家仆在前面为他开路。
姜冽不乐意了,从随从手里牵过马,让裴灏招待伊斯塔王子,自己就骑上马往路中间一站。
“让开!”薛家奴仆跋扈惯了,也不看来人就挥起马鞭。
姜冽抓了马鞭把人拉下马,瞥着薛检道:“这么大排场,我还以为是陛下从这里经过,原来是这么个玩意!”
薛检毫不示弱:“你又是什么玩意?惹了事在大理寺哭爹喊娘,最后还是靠太后对人陪笑喝酒,才免了你的罪!”
“把你的狗嘴给我放干净些!要是我捅出那件事来,你还能在这里满口喷粪?!”姜冽怒了,“我们与火番国化敌为友,是让陛下乐意见到的喜事,你再说三道四,小心你的舌头!”
“什么事?你捅什么事?”薛检一副无赖的嘴脸,姜二就算要把自己供出去,他有证据么?
伊斯塔王子见两人吵闹不休,问裴灏:“他们在吵什么?”
裴灏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姜冽的话原模原样译了过去,还不忘说:“他们一见面就吵架,是因为早就有过节。王子殿下来到帝都那天,他们正好在比试抢东西。薛检怕输,他的帮手用冰块砸了王子殿下,我表哥把那冰块认成了他要抢的东西,才会冲到王子殿下的车驾前面,还差点抢了殿下的玉牌!”
伊斯塔王子震惊:“姜冽从没有说起过!你们天可汗陛下也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我表哥想一个人把罪扛下来,所以我们陛下根本不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哎哟,那胖子好不要脸,在说王子殿下是不是对我们太后有意思……他的胆怎么这么肥……”裴灏话没说完,就见伊斯塔王子往薛检那边冲了过去。
只听百姓们轰然,一阵火光冲天而起,就见薛检大叫着摔下马去,脸烧得漆黑,身前的衣服也被烧出几个洞,肥胖的肚子露了出来,在焦黑的衣服衬托下格外惹眼。
“哈哈哈哈!”姜冽笑得差点摔下去,“老天爷都看不惯你,降下天火要烧了你!”
薛检从地上起来,明知道是伊斯塔王子对自己动的手,却不敢冲他发火,只指着姜冽大骂:“你等着,那天把我骗进树林子里的事,还有今天的事,以后一并算!”
姜冽大笑:“啊,对!还有那件事呢!大家都来听听是怎么回事啊!那天这位尊贵的薛公子撞了人,追着人家不放,结果掉进了别人设的陷阱里,据说挂了一晚上呢!这叫恶人有恶报,活该啊!”
帝都百姓素知道薛家人恶名,最近也受了薛检不少气,听见这话,反而都拍手称快起来。
薛检披了随从递来的裘衣,遮住肚子,一边上马一边说:“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老天自有分晓!”
“老天爷又不眼瞎,不会向着你薛家!”姜冽冷笑道。
双方还要争吵,忽然听见一个女孩稚嫩的声音:“看哪!天狗吃太阳啦!”
所有人闻声,齐齐仰头望去。
果然看见一片黑色缓缓遮住了太阳,大地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薛检露出无比阴冷的笑:“这是天意!你们姜家从此好自为之吧!”
姜冽见薛检似乎话中有话,冲过去拦住他:“薛家要搞什么鬼?!”
“薛家无权无势,能搞什么鬼!是老天爷看你们姜家不顺眼!”说着,薛检带上奴仆大摇大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