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亚瑟说,他的声音中现在有一丝恼火。“你知道什么是反抗势力吗,金?是像我这样没有什么可失去的男巫和女巫?我们见过人生,我们见证了伏地魔崛起和覆没的两场战争,我们老到就算死也不会后悔。每一项任务都失败了,我们每天都在失去越来越多的男巫和女巫。我不能让你被牵扯进去,金妮。我想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结婚,开展一个家庭。我不能给你很多,我从来都不能,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真实的人生。”
金妮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他不想要她在这里。不是要待在一起、保持坚强、聚集人员吗?一方面,她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好,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再次找到真正的幸福。另一方面,她固执地绝不同意将她的父亲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但她不是很听从自己固执的那一面。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她顺从地说。“我认为所有的国际幻影移形点都被食死徒严密守卫和阻挡。”
“是的。”亚瑟赞同道。“至少公用的是如此。”他俯下身,将《唱唱反调》递给她,让她看向右边的半页广告。
英国的女巫们!你梦想成为婚礼上的女孩吗?
你勾画了一个美丽优雅的仪式吗?
你的白马王子是一个美国巫师吗?
这不再是梦!
斯皮尔曼的速配代表最优秀的美国魔法界,他们为他们总听说的可爱英国女巫们憔悴!
只要寄过来一张你的近照,两个星期内,你的梦中巫师就会联系你!
金妮读不下去了。“你想要我做一个邮购新娘?”她叫道。
“我已经看过了。”亚瑟说。“他们是英格兰唯一一家秘密幻影移形点仍然运作的公司。如果有另一个选择,我会接受,但这是让你安全离开这个国家的唯一方法,金。”
“但是——但是——一个邮购新娘,爸爸!”
他耐心地看着她。“你是想嫁给一个会照顾和保护你的巫师,还是生活在这里,掩耳盗铃地假装一切都好?”
“爸爸,我——我不能。”她把杂志递还给他并站了起来。“我甚至不会考虑做那种事。对不起。我要睡觉了。”她亲吻了他秃了的头顶,上楼回到她的房间。
一个邮购新娘!当她走上楼梯时,这些话语回响在她的耳边。她的脸颊仍然沾着泪水,她穿过走廊,当她经过镜子时,它心不在焉地说:“振作起来,亲爱的,没有人喜欢红肿的眼睛。”她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蜷缩起来,但左边的第一个卧室让她停了下来。
过自己的人生,金妮。
莫丽几个月前就会将这些房间打扫干净,所有东西都装在盒子里,被整洁地贴上标签放置好。但莫丽不在,金妮或亚瑟每次试图打扫其他卧室时,他们会立刻想出不管这些东西的借口。
“也不妨碍我们。”在他们两年前的最后一次尝试后,亚瑟说。“我们不需要这里的任何东西。”
“就放那儿吧。”金妮赞同道,他们就这样放任不理了。
金妮走进了第一个房间,当跨过门槛时,她忍住了一个喷嚏。灰尘积了一英寸厚,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灰色毯子,但即使这样,她也可以认出这是比尔和芙蓉的房间。
金妮伸出手,擦干净一幅仍然用魔法贴在墙上的深色海报,发现那是巴黎的地平线。当然,是芙蓉的杰作。床没铺,棉床单发皱褪色,旁边的床头柜放满了比尔用来压制他的狼性的药剂瓶。化妆品散落在梳妆台上,一件需要织补的衬衫搭在一把椅子上,几张一个金发小女孩的照片被塞进了镜框中:芙蓉的妹妹加布丽。他们的衣服仍然挂在衣橱中,凌乱堆在一个桶中的脏衣服永远都不会被洗了。如果没有灰尘,这看上去就好像他们随时会回来。
“嘿,金金。”比尔会说,像她还是一个孩子时那样拉着她的头发。比尔是唯一总是认真看待她的哥哥,不只将她看作妹妹。当金妮相信自己的衣柜里藏着一只怪物时,是他耐心地聆听,当罗恩和双胞胎欺负她时,是比尔捍卫她,是比尔第一次教她如何飞行。
当他死时她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为什么天空没有裂开,她脚下的大地为什么没有颤抖;为什么他临死时的尖叫没有回荡在风中,在她的耳中不休止?哪怕他、查理、珀西、弗雷德、罗恩和妈妈都死了,为什么她仍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旧日的金妮?
布莱克宅是一个玩具屋,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生命,但又小心翼翼地装饰好,好像在等待居住者。它期待地等待,却只有生命的反射。有时在夜晚,当她和她的父亲都上床睡觉了,她可以合上眼睛并想象他们仍然活着,正在睡觉。一天晚上,她走向罗恩和哈利曾经共用的房间,当她将手贴在关闭的门上时,她发誓自己可以感觉到他们就在里面,躺在各自的床上。
她离开了比尔和芙蓉的房间,将门在身后关上。卢平和唐克斯的房间就在走廊对面,但她从来没有进去过。不像死了的比尔和芙蓉,卢平可能仍然在生,唐克斯只是从来没有回来取走她的东西。
她的房间仍然是和赫敏共用的那间,至少是在罗恩与赫敏有一天从一个任务中返回并突然宣布他们已经由一个魔法部官员结合之前。莫丽最初火冒三丈,对罗恩的叫喊整栋房子都能听到,但金妮记得他站在他的母亲面前,握着赫敏的手,下巴扬起,眼神勇敢。他不再是一个小男孩了,金妮想。他现在是一个男人了。当莫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哭了起来,并将赫敏抱进怀里,欢迎她加入家庭。
他们都在几个月之后死了。
金妮揉着眼睛,走进自己的房间。赫敏的东西是整栋房子里的居民中唯一被移动过的;金妮和亚瑟将它们搬进了罗恩和哈利的房间。没有赫敏摇摇欲坠的几摞书,房间看上去光裸得古怪,她的床铺着简单的红色床单,她父母的麻瓜照片摆在她们之间的床头柜上。“我对他们讲了罗恩的事,当然。”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天,她说。“我希望他们可以见见他,他们一直在问我们是否可以在哪儿吃一次午餐或晚餐,但我一直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忙于寻找魂器。我认为他们不明白。这很难。”
“他们是麻瓜。”金妮说。“他们当然不明白那种事情。”
“他们也都是我的父母。”赫敏说,看着他们的照片。“我不喜欢想到自己不能再和他们谈论任何事情。”
金妮慢慢地刷牙,穿上曾经属于查理的褪色睡裤和罗恩的查理火炮队T恤。她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奇怪的梦折磨了她整晚,狼人,杀戮咒,她的朋友们被食死徒折磨。她奔跑,尽可能跑得很远,但他们一直在,在下一个拐角,白色面具下的黑眼睛对她邪笑,黑色斗篷在风中飘动——
但当她绕过迷宫的一个拐角,见到的不是食死徒、巨人或者伏地魔,而是哈利。
“哈利?”金妮抽泣道,她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