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官六局院落规制相仿,虽是第一次踏足尚功局,韫棠无需人领路,很快便找到主屋方向。
尽管来之前已经知晓大致情形,在主屋中见到面色凝重的苏尚功与其他尚功局女官时,韫棠心中仍是一沉。
林乐澜与另一名女官跪在主屋中央,脸上还挂着泪痕。
“尚仪大人,下官……”见到韫棠,林乐澜有话要诉,却被苏尚功打断:“姜尚仪,事情经过想来你都知晓了罢?”
“是。”韫棠给了林乐澜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们起来再说罢。”
“下官不敢。”
尚功局的那名女官诚惶诚恐,林乐澜只能与她一起跪着,不能起身。
毕竟不是在尚仪局中,韫棠不便越过苏尚功做主。
她的目光环视过屋中,最后停在案上打开的那一方宝匣上。
一枚和田玉静静置于其中,玉质温润细腻,无一丝杂质,衬得其上那条裂缝更加突兀。饶是韫棠在宫中见惯奇珍,也知道此玉极为难得,非凡物可比。
只可惜,和田玉碎,令人惋惜不已。
“这一枚和田玉,原本是要镶嵌在陛下的旒冕之上。如今碎裂,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苏尚功满脸担忧,“尚仪有所不知,这玉是外间贡来的珍品,司宝司也只得了这么一枚,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可替代之物。损坏御用之物乃大罪,依本座之见还是尽早告知太后娘娘与陛下为好,或许能得几分宽宥。”
“尚功大人且慢。”韫棠耐着性子听完苏尚功之言,“本座还是想先听听此玉碎的细节。”
她看向林乐澜,因这罪名着实不小,林乐澜慌得语无伦次:“尚仪大人,尚功大人。午后司制司传了话来,说是要取和田玉镶嵌御冠。这些贵重物件是我与吴掌珍一同保管的。”
跪在林乐澜身边的女官同她一样着青色官服,想来就是掌珍吴氏。
“尚功大人一早便叮嘱此物贵重,我们上了锁日夜看管,不敢假手于人。今日也是亲自送了宝匣去,路过、路过门口时,下官不知为何被门槛绊了一跤,那盒子摔了出去,再、再打开时……”
“再打开时玉便碎了?”
“回尚仪大人,正是如此。”接话的是吴掌珍,她神情稍比林乐澜镇定些,却也未好多少。
“宝匣的钥匙在谁手中?”
“尚仪妹妹,此刻不是盘问细节的时候。”苏尚功出声打断,“此事发生在尚功局中,本座难辞其咎,我与妹妹都有御下不严之责。还是先去向太后娘娘请罪,设法弥补,余下的再议不迟。”
她话里话外,和田玉碎在林乐澜手中,尚仪局逃不了干系。
“可——”
“尚宫大人到。”
屋内争执稍稍平息,苏尚功快步迎上前,请了崔尚宫入主屋。
崔尚宫开门见山:“事情本座已知悉。本座来时已让司宝司紧急开了府库,找寻是否有可替代的玉石。但如此大事,尚官局不能擅自作主。”
“多谢尚宫大人施以援手。”苏尚功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且不说和田玉何等贵重,此乃御用之物,贸然损毁是罪犯欺君。事有轻重缓急,此事应先禀明太后娘娘和陛下。”
“尚宫大人所言甚是。”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崔尚宫拿定主意:“先去慈安宫,此刻太后娘娘想必午憩已醒。既是尚官局之事,本座责无旁贷,与你们一同前往。”
“是,多谢尚宫大人。”
“是。”
韫棠插不上话,虽则六位尚官同为正五品,但却以尚宫为尊,此乃历朝历代的定例。崔尚宫年资最深,是名副其实的六尚之首。她既已发话,不可正面相抗。
两位尚官已经携一应涉事女官出门,韫棠沉默着扶起林乐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