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心疼他,早让他休息了,柳晖舍不得,才一直都没有丢下那手艺。
柳玉珠看着父亲的背,心里何尝不难受?
柳晖见了,不由挺直腰杆,笑着开了口:“是这样的,我跟你娘好好商量了一番,你大姐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都是为你好,玉珠你想想,客栈那营生,接送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不知根不知底,鱼龙混杂,万一有了仇家,人家半夜里来寻仇杀人,还能栽赃到你头上。以前咱们想不到这个,如今出了雷捕头的案子,咱们不能不警惕啊。”
柳玉珠低下头,她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了。
柳晖怕女儿误会,赶紧接着道:“爹爹知道你闲不住,没有叫你搬回来住的意思,只是咱们换个生意行不行?换个安生稳妥的。”
柳玉珠意外地抬起头,原来爹爹是这个意思吗?
“爹爹觉得换什么好?”
柳玉珠诚心请教道。
柳玉珠刚回来时,没有做任何生意的经验,她只是想搬出去,正好那家客栈的前东家急需银子周转,柳玉珠就给买了下来,稍微修缮修缮,换个牌匾,直接做起了客栈生意。而今摊上雷捕头的凶杀案,短时间怕是没人敢去紫气东来投宿了,如果有其他生意路子,柳玉珠也愿意换的。
宋氏笑道:“你爹卖了大半辈子的伞,除了卖伞,他还能懂什么生意。我们的意思是,你把客栈改成伞铺,一楼卖伞二楼当库房,货直接从咱们家里搬,原来的伙计继续用着,既不用担心他们没饭吃,又不用再担什么风险,一举两得。”
柳玉珠惊道:“那我岂不是抢了咱们家伞铺的生意?”
宋氏道:“咱们县城的伞铺还少吗?你不抢也有别人抢,人家的铺面还比咱们好,你的客栈在主街,我跟你爹巴不得你多卖点,让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瞧瞧,给咱们柳家的伞多扬几分名。”
江南多雨,伞乃家家户户必备之物,伞铺随处可见,只是良莠不齐而已。
柳家的伞制作精良,画工更是一绝,乃是其中精品,在杭州府都小有名气,如果不是柳晖没有野心,不愿离开居住了三代的老宅,他大可以去府城开铺子。即便如此,府城也有伞商定期会来柳家进货。
柳玉珠已经心动了,卖伞的确比开客栈安生很多。
只是……
柳玉珠瞥了眼身边的哥哥,也想到了出嫁的两个姐姐。
宋氏看得出女儿在顾虑什么,道:“你爹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你哥若是不读书,咱家的祖业肯定要传给他,可他从小心思就不在这上面,开窍去读书了,正好你不愿意嫁人,干脆替你哥继承祖业好了,如果你以后又想嫁了,铺子还是你看着,每年分点红利给他们仨就行。”
柳仪马上道:“什么红利不红利的,铺子是玉珠开的,将来父亲退下家里的伙计也都由玉珠管,我考了功名外出做官,制伞的事一点都不搀和,自然也不用分什么红利。萧鸿家大业大,大姐跟着他不愁吃穿,肯定也不会惦记咱家这点,二姐手头紧,玉珠若生意做得好,略微接济二姐就是。”
柳玉珠想了想,道:“这样,将来铺子真的开起来了,纯利我分五成,大姐二姐哥哥一人一成,爹娘拿两成。”
宋氏哼道:“你若嫁了,这么分很公平,你若没嫁,一直都是柳家的老姑娘,那赚多少银子都是你的,谁也不用给他们分。”
柳晖被娘仨逗笑了:“伞铺能赚几个钱,看你们这一本正经的,先别想那么远,玉珠啊,你大哥我指望不上了,接下来我真就把你当接班人培养了,你是姑娘家,爹爹舍不得你太辛苦,但你该会的必须会,学会了手艺可以栽培徒弟,你主管经营就成。”
柳玉珠笑道:“嗯,爹爹尽管教我,我不怕辛苦。”
制伞是柳家的祖传手艺,多辛苦柳玉珠都愿意学,更何况为了自己学,她心里高兴人也自在,不像在宫里,学什么都是为了伺候人的,一旦伺候不周还要挨教习嬷嬷的打骂。
一家人商量好了大概,柳玉珠跟着哥哥出门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有些街坊饭后出门溜达,瞧见兄妹俩,都热情地恭喜玉珠得以洗刷冤屈。
柳玉珠笑笑,故意紧紧跟在兄长一旁,仿佛不善言谈的模样。
再有柳仪圆滑地应酬,街坊们都没有纠缠柳玉珠太多。
走出这条街,熟人少了,兄妹俩也清静下来。
“玉珠,你真不打算嫁人了?十八岁也并不算太晚。”
昏暗的光线下,柳玉珠的侧脸仍然莹白娇美,如月光皎皎浮动着动人的光华。看着这样的妹妹,柳仪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