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子从身边飞驰过去,使得路边梧桐落叶纷飞。
恰巧吹来一阵风,扬起的灰尘迷住了眼睛,艾默低头揉眼,却听一声熟悉的呼唤——
“艾默!”
那辆车子在前方急急刹住。
那人唤着她的名字,从车里下来,却有些无措地、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阳光将他的修长身影淡淡地拖在地上,风吹得他头发有些凌乱,白色衬衣袖口随意挽起。隔着一段距离,艾默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梧桐绿影绰约,眼前人,就那么轻轻撞进了眼里,落在了心里。
他稍怔了片刻,便快步来到她跟前,急急地问:“你要走?”
艾默有些不知如何解释才好,想说刚回来,却怕他更是一头雾水。
她的怔愣落在他眼里,只觉是抽身而去的疏离。启安有些慌,许多话想说,却都堵在了喉间。
“这就要走吗?”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行李箱,越发不知该先说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会急着走,有件关于老房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看来他也知道了废宅要被拆除的坏消息,艾默目光为之一黯,“我知道了。”
启安愕然,“你怎会知道?”
“山上都已经封了路,又怎么会不知道。”艾默神色淡然,透出疲倦无奈,“真想不到会这样……总有许多意外,是谁也不希望的。”
启安一时间失语,如有冷水从头顶泼下。他如此匆忙地赶回来,便是想第一时间和她分享这个巨大的惊喜。一路上,他想象着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如何雀跃,会说些什么,会不会愿意一起留下……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冷冷地表示反对。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甚至不能与家人好友分享,只有她——第一时间他只想到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也许是因她对老宅有同样的热诚,也许是短暂邂逅的投契,也许是因着别的什么。启安不知道,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何这样在意一个初相识的女孩。
他怅然若失,看着她出乎意料的冷淡,喃喃地问:“你很介意?”
艾默苦笑,“介意又能怎么样,我能改变这一切吗?”
启安呆了呆,“为什么?”
这句平平常常的问话,恰好触及她的隐痛,是她不愿说出口的隐秘。
艾默侧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不想说。”
她又变回了那个艾默,那个将自己深藏起来的艾默,随时保持着离开的姿态,拒绝被了解,拒绝被接近。启安眼底一黯,“抱歉,我不是有意追问你的隐私。”
艾默的心绪已因废宅将被拆而变得有些沉重,一时也没有留意他话里的蹊跷,正想问他是否也刚回来,他却俯身帮她拉起行李箱,“既然要走,让我送你一程好吗?”
艾默错愕,“啊?”
启安深深看她,“不管怎样,认识你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艾默呆住,四目相对刹那,红潮迅速在脸颊上腾起。
启安也因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微微红了耳根。话已然说出口,他索性鼓起勇气,“我不知道这会冒犯到你对老屋的感情。对我而言,这栋老屋意义不同寻常,我买下它并非据为私有,而是想重建往日的茗谷,让它再次活过来。”
这次艾默是真的目瞪口呆,如有惊雷滚过头顶。
他说了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你还喜欢这栋老房子,欢迎你以后随时过来,我期待能再见到你。”启安垂下目光,不是不失落,只是男人的失落不能轻易写到脸上。
“你买下了?”她终于出声,语声颤颤,带着不敢置信的恍惚,“你买下了整座老房子?”
启安怔住,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如此惊讶,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竟然是你!”艾默简直要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过去,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你以为是别人?”启安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你没有骗我?你真的买下了准备重建?”艾默语声蓦地哽咽,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看着她如此反常的模样,启安反倒不知道如何应答才好。
梧桐荫里洒下的散碎光晕模糊了她的神情。阳光下,艾默的眼泪夺眶而出。
失而复得,原来世间真有失而复得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