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访摇首轻言慢语的说:“她这几日寻了个真心人,怕是没空来理会我了。”
“真心人?”
“就是天界那位月华上神,命寡人美性子听说也极其真诚,把我的小洛栖哄的云里雾罩的。”相访捧着心口,自己这小姐妹就这般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好生心疼,“你瞧着这些日子也不在,便是又去了天桓山了。”
姬苍沉吟片刻,只问了一句:“你当真如此在乎她?”
见他这般认真,相访也不觉收了笑,“那是自然,你每年只有一日可以来看我,我的世界都是她说与我听的。”
大荒千奇百怪。世间无数好处。她所能看见的,都不厌其烦的,与自己一遍遍的说。说到后来,自己习惯性的话唠、自言自语,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相访而变的。
姬苍半晌终于扔出了一句话,“那你就与她说,帝君恐怕要对月华出手,蚩尤叛乱在即,月华怕是要做先头军去送死了。”
而洛栖此时,却真不是如同相访所说,与真心人在一起。
她正站在凤凰大寨前,看红色灯笼从凤族儿女手中,一盏盏升起,自动悬在空中煞是好看。穗喜与杜泽不同,自来与她感情也算交好,所以一时间虽然惦记着相访那边的孤寂,却只能暂且先留在寨中不能外出。
往来友好的神仙们,皆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来了。有掌管亡灵升天的灵官;霜雪之神青女;太真夫人、云华夫人携手而来;还有西王母派来的使者……觥筹交错,软侬细语的女子、豪爽登门的男人,将整个凤凰大寨充斥的满满当当。
洛栖托腮坐在大檐角伸展的堂下,看人来人往,心中亦与相访一般得色,“阿爹阿娘真是太累,八个兄弟姐妹但凡个寿辰的,都要如此铺张。好在六姐姐杜泽早早嫁出,省了个麻烦。”
好吧,她承认,她也有些失落。总归在这时候,她是想一个人静静的。
耳边忽然飘来个女子兴奋的声音,“瞧,月华上神来了!”
心惊肉跳之余,她忙慌抬眼。只见朗朗长空,两袖清风踏月而来,云卷天舒处,那身青衫流风色,已无他人入眼。月华上神,此刻当能悟得几分真谛,清辉明光,倜傥无双,天风吹袖处,无端的有清新芳香入鼻,不是凤凰花的浓艳,也非紫檀花的淡雅,而是一种渗透人心的清爽,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竟然连云华夫人也低声说道:“往常月华上神喜好清净,如今这些日子,与凤族居然如此交好?这好相貌,好法力,当个掌灯之神,可惜了。”
“谁知晓他是不是不太招帝君喜爱,这些年被挤兑也就算了,听说帝君是连他的面也不愿意见的,当真是红颜薄命。”
洛栖越听越不是滋味,豁然起身,迎向已然落地朝着这方走来的重渊。
二人甫一见,她只低声说:“我二姐姐的寿辰,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这话听着怎么还是那般奇怪。
眼见着他挑眉,怕是那句“你这是醋了?”的话要再度脱口而出,洛栖赶紧将他拉到一边,“可别胡说,我、我就只这么一问。”
这时洛栖的阿娘桑悌笑逐颜开的走来,口中说着:“想不到您来了,穗喜这也是非常开心。来,与我入席。”
洛栖胸闷,异常胸闷。
眼瞧着重渊摸了摸自己的头后,便随了娘亲去。这边厢只留着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杵着,心中在念着方才那句话:穗喜也是非常开心。
穗喜也是非常开心……穗喜也是非常开心……
明明心头好是长琴师傅,如今却生怕重渊再被穗喜抢去,这是个什么心情。暗自摇头,捶胸顿足,她决定不为难自己,默默的背上长琴,朝着寨子外头走去。
她忽然想起六姐姐杜泽与龙族储君流风那档子事,憋闷上心。年少轻狂时分,那倒流着的心酸袭上心头,从初见至今,不过是和重渊相识没有多少日子,却仿若结识日久之感,一念则有诸多心思,不愿……放弃。
停在路中央,心头火起,又转过头朝着大寨跑去。
背后的长琴似乎灼烫着自己的背,但是脚却收不住,跑的飞快,一头便撞在早已站在寨外的重渊怀里。
“要去哪里?”
她撇了撇嘴,说:“去看看相访……她今日也寿辰。”
“那又回来做什么?”
“我……”一口气深吸入腹,却没勇气将那句话说出。
重渊低头握住她的手,笑说,“走吧。”
洛栖跟在后头,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想说非说。
重渊轻笑一声,干脆道明,“你那日走的时候说二姐要寿辰了,我怎么也要寻个机缘来见你。”
“真的?”洛栖双眸陡亮,心情也瞬间转晴。
夕阳晚照,凤凰花摇。洛栖笑眯眯的跟上,重渊摇了摇头,却不再回答她,径直朝着赤水河边走去。
赤水河边,有一对小儿女,正在细心的交谈着,可能大多是相访在说,姬苍在听,但听者有意,说者有情,与迢迢赤水之连绵,相映成辉。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兴致高昂的呼喊:“相访,我来啦!”
姬苍赫然如临大敌,猛地站起,与相访一同回头看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洛栖与重渊。洛栖好奇的看着眼前与相访挨着的男人,又颇有意味的移回到相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