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策是个机敏的,与李月舒的接触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就连眼神亦是相当生疏的模样。
李月舒和翁策两人都很能装,夏丽云就不成了,人群中远远看见翁策一眼,便手脚发抖,莫说做事了,连站都站不住了。
沈昌平送她回仁厚堂,一到屋子里,她就抓着沈昌平呜呜地哭。
沈昌平问她:“当日协助李月舒害你的就是那个翁策?”
夏丽云哭着点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昌平说道:“你这个样子可莫在相公面前露出马脚,否则你的事情迟早败露,接下来你就装病好了,莫去掺杂。”
沈昌平嘱咐了夏丽云,便自己找机会去会会那翁策。
这次宴会,除了投壶、赛马、游湖、对弈那些活动之外,赏菊是个重要的活动。
翁以睿将菊花的采办任务交给了翁策。
翁以睿是官学里的训导,李家怎么会派他来协助李月舒筹办宴会呢?
李家派什么人来,其实都是经过李氏点头的。
这翁以睿虽是个小官吏,但为人处世最为周密稳妥,协调能力一流,最擅长举办宴会这类的活动,单说他上司赖宋家里红白喜事皆是他跑前跑后八面张罗的。
李氏素知他的擅长,也算是知人善用。
有翁以睿在王家镇着,就算李月舒是个蠢的,王家一干人等都是蠢的,李氏也不怕会出什么岔子。
可惜了翁以睿出身小门小户,仕途上未能走得更远,不过他倒也很摆得清自己的位置,知足常乐的,当着小官,领着俸禄,可劲钻营些人脉,为翁氏家族里的后辈尽可能铺些路子。
翁氏一族,目前来看,能有点前途的,也就本家侄子翁策。
所以,王家这次筹办宴会,翁以睿特地将翁策也拉来当帮手。
翁以睿眼中,翁策这个侄子机敏能干有眼力见,是个可塑之才。
来之前,翁以睿就特地交代了翁策,务必要办好了这趟差事,回头可在李氏跟前露脸,若能得李氏照应,日后便可搭上卿大夫这座桥,仕途前程光宗耀祖等等皆可徐徐图之。
宴会的时机恰逢秋日,秋日赏菊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采办可观赏的菊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来参加宴会的这些客人都是齐都里的世家官宦王公贵族,如今还有齐王,他们平日里什么稀罕贵重的玩意儿没见过,一般品种的菊花可入不了他们的眼。
菊花的品种没能选好,届时可是会成为一个笑话的。
常见的菊花多是黄色的菊花,普通老百姓家里也能摆上几盆,所以翁策特地搜罗了颜色罕见的菊花,譬如花型跟芍药相似,颜色为青绿色的绿牡丹,开花时碧绿如玉光彩夺目。
再譬如绿云,不仅花色微绿,连枝条都是绿色的,开花时外部的花瓣会向下延伸,彩云一般。
还有深紫色的墨菊,刚开的时候像荷花,到了怒放时花瓣反卷,黑里透红,花色如墨,尤为罕见。
再有,雪珠红梅。花色呈浅紫红色,外围的花瓣较长,显得很有垂感。品种珍贵,种植起来很费心思。
呈檀香色的鬃掸佛尘亦是珍品,花瓣细管如丝,或直立、或飘散,看起来毛茸茸的。
翁策看着摆放在架子上的一盆盆菊花,露出满意的笑容,视线落在一片浅黄色的菊花上时,不由皱眉,对一旁的小厮说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不要黄色的菊花吗?黄色菊花满街都是,有什么看头?赶紧撤了——”
翁策话音落,一个少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是西湖柳月,花色纯正,花体丰满,深受赏菊者的欢迎。我建议,还是留下。”
翁策寻声望去,但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项上戴着璎珞,手上套着臂钏,腰间宫绦上缀着玉佩,额前贴着华胜,灿烂耀眼婷婷然走过来,那一身黄色衣裙与那一片名为“西湖柳月”的黄菊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