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林缩紧肩胛,直往朱达明身后躲。
“徐宝林,”田萍从牙缝里挤出声,“我记着你这狗畜生!”
“娘细皮,嘴还凶?”一个拿手枪的保安队军官走前一步,“今日子也跑不了你!”
张宝成“呼”地站起,发出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嘿嘿,找死?我张宝成今天没别的话,跟你们走。不过,谁要是敢碰我娘子一指头,嘿,我砍他全家的脑袋当尿壶!”
虎倒威风在,匪徒们吓得面面相觑,感觉后脖子上凉嗖嗖。
朱达明看看田萍那腰身,点头说:“好吧,我朱达明平生敬的是英雄,就听你这句话。——弟兄们,别为难她!”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这一带民兵游击队神出鬼没,朱达明不敢久留,连忙押着张宝成撤回了双窑镇。
朱达明不可能学过心理学,但却懂得怎样往人的痛处下刀子。他把张宝成和张具成关进了同一间屋子,分别绑在两根梁柱上,中间只隔了三尺远。
“宝成,宝成,”张具成撕心裂肺地哭喊,“我该死,我该死!是我、我害了你呀……”
“你?”张宝成怔住,上下打量二哥。
“是我,是我呀!他们、他们抓了梅香,抓了招儿,打他们,要、要毁了招儿……我、我没办法呀!”
一边喊,一边把后脑勺朝梁柱上“通通”地撞。
窗口前,朱达明有滋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二哥,二哥……”张宝成一声声地叫,想制止他。
张具成照样撞脑勺,鲜血成片成片地沿脖颈往下挂。
“张具成!”张宝成睁圆了眼,突然爆出一声大喊,“再脓包,我不认你这哥哥!”
张具成怔住,定定地看着张宝成。
张宝成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语调也变得苍老,说:“二哥,怨不得你哟!本来,你就不是这块料,只配安安分安地开布店。我……我不该让你沾边的。别流眼泪了,没你的事。天塌下来我撑着!”
张具成却还是不停地哭,眼皮肿得没了缝。 。。
十三(因字数限制,接上)
(五)
张宝成被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通城乡。国民党控制的《南通晨报》还发了号外:“双窑保安队英勇奋战,匪首张宝成缉拿归案——保安司令部通令嘉奖有功人士”。
为诱降张宝成,南通保安司令部政训处主任邱训义带着七八名随员赶来了双窑。其中有当年曾诱使那位绰号“老太婆”的共产党南通特委书记叛变的审讯高手,有逼得切腹自杀未遂的日本宪兵队长渡口哭爹喊娘的用刑专家,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特务。
张宝成却是四季豆不进油盐。
先施之以高官:“张宝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干共产党有什么好处?只要你肯投降,通东县副县长、保安大队长由你挑!”
“嘿嘿,不怕我率部起义再投靠共产党?”
“这个……我们不担心,用不了半年,共产党都得完蛋!”
“我看你是没长下巴!共产党快完蛋,你们还要我投降干什么?”
卡住了壳。
继诱之以厚利:“我们知道,你是商家出身。跟共产党出生入死图什么?能给你几个钱?只要你站过来,我们可以一次给你五千块。我们也知道,通东几十个乡的民兵都听你指挥,每收缴一支民兵队的枪,再奖你千儿八百……”
“你省省吧!没听说我张宝成拿中央票子擦屁股!”
“说笑话了!你们闹共产,还不就是为的钱?”
“为的是老百姓家家都有钱!就算你们把姐妹娘子都卖进四马路的婊子行,才能凑多少?”
气白了脸。
再诱之以女色。张宝成却不动心。半夜里女特务的肉身子偎过去,让他几拳头打得满脸开花差点毁了容。
黔驴技穷了。
只得施之以酷刑。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烫火钳、夹指骨、压木杠、掼麻包、脊背上浇松香、生殖器里插竹签……打手们的聪明才智统统展出来,把张宝成的右眼珠也打爆了。张宝成却是哼也不哼,昏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昏过去,脸上凝固了讥讽和嘲笑。“生存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