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大臣在梁国趾高气昂,对夏成风倒是十分忌惮。
夏成风奉旨出兵,现在皇帝生死不明,鞭长莫及,又被靖宁侯放弃,彻底变成了身陷牢笼、进退维谷的困兽。使臣代表端朝威严和圣意,还能对夏成风毕恭毕敬,夏成风和邹言蹊对视了一眼,不难想到,他宣的是谁的旨。
旨意上说,让夏成风即日起原路撤兵,回京受封。
气的夏成风领了旨就叫人送客,宣旨官议和大臣见他如此无礼,心中不满,又受到一旁看热闹的邹言蹊的好一通奚落。
巧舌如簧的议和大臣对邹言蹊可不客气,怒斥邹言蹊无知无礼,纨绔不通教化,冥顽不灵,无药可救。
邹言蹊笑眯眯的谢过了,议和大臣吹胡子瞪眼睛,还要再说,被将士们凶神恶煞的轰走了。
邹言蹊一脸纨绔相,煽风点火:“大人文弱,你们要有敬畏心,放尊重,都轻着点。”
将士们对邹言蹊的崇敬,不亚于对他们的总兵夏成风,纷纷称“是”,十分温柔的把议和大臣“请”出去了。
人走光了,邹言蹊去哄夏成风。
哄不好了,夏成风不同于邹言蹊,邹言蹊心系天下,光风霁月,百姓苦于天下纷争太久了,他不在乎天下姓赵还是姓楚,是大端还是大梁,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夏成风是将军,他想要靠他的力量守护百姓,还天下以太平,一路艰辛打过来,浴血奋战,踩着同伴的尸骨才走到这里,眼看临门一脚,说撤兵就让撤兵了。
真的是很窝火。
邹言蹊把他抱在怀里往屋子里走,对身后喊:“不虞,烧水。”
不虞赶忙去了。
“不气了,该擦药了。”
夏成风脸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草药泡在水里,飘在水面,水汽蒸腾,水里的人头发垂下来,顺着一侧肩头散落下来,脸上,肩上,脖颈,都蒙上一层氤氲的潮红。
“好了。”夏成风闷闷不乐。
邹言蹊靠着木桶,听他说,伸手穿过他腋下,把他从桶里抱出来,放到旁边盛满清水的桶里,伸手舀水,帮他轻轻洗掉沾在身上的叶片。
夏成风不愿意动,闷闷的趴在桶边缘,问他:“你洗不洗?”
邹言蹊勾了勾嘴角,凑到他耳边:“不洗,我帮你。”
夏成风脸红透了,把脸埋在手臂里,轻轻喘着。
“一将功成万骨枯,小将军,一个月率军踏破梁国五郡,已然名垂青史,虽未能真正平定天下,但梁国此番受重创,百年内都无力再兴兵乱世了。端朝有明君,推行仁政,爱民如子,亲自走访十二州,为安置百姓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必能体谅人间疾苦。民可定,天下可定。”
邹言蹊柔声说:“别哭了。”
夏成风平静了一会儿,邹言蹊给他擦干了身上的水,披上衣服,抱他去榻上,一点一点给他擦头发。
“梁国还有四郡,加上兆京,都是梁国兵精粮足的繁华之地,以后卷土重来,也不是难事。不能斩草除根,久而久之,必为肘腋之患。”夏成风声音淡淡的,有几分柔软。
“得民心者得天下,人心所向,自然选择。”
邹言蹊揉了揉他的头发,凉凉的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有此一隅之地,将军可长久无忧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