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真走进江刻租的房间,第一反应和当初唐亦宁进来时一个样:“哎呦,这天花板怎么这么低?”
她又看到江刻的小床,还有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台面,开始唠叨:
“厨房和房间在一块儿,做个饭不得呛死啊?”
“这床怎么这么小?你们两个人个子都不矮,怎么睡呀?”
“这地板有多久没拖了?小刻你最好每天拖一遍,反正地方也不大,灰尘多了对身体不好。”
“厕所还挺大,就是没窗,平时你们要多开窗通风。”
……
幸好房间朝南,对于喜爱晒太阳的老太太来说还不算太糟糕,江刻没理她,扶着唐亦宁在床边坐下,问:“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唐亦宁这一天上吐下泻,出过汗,又在医院待了几小时,身上的确很脏,点头道:“嗯,洗了我就待床上了。”
因为沈莹真在,她不方便在房里脱衣服,江刻扶她去卫生间,给她拿来干净的内裤和睡裙,想了想,又找来一只一次性手套,套到她左手上,仔细地用胶带绑住,说:“留置针别碰到水,你自己能洗吗?要不要我帮你?”
唐亦宁很虚弱,要是就他们两个人,也许真会撒个娇,让江刻帮她洗,可沈莹真在屋里,她还是会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自己洗,你出去吧。”
江刻刚要关门,唐亦宁又拉住他,小声说:“你别太凶,阿姨是好心。”
江刻“嗯”了一声,卫生间的门关上了,他走回房间,看到沈莹真已经在翻冰箱,问:“你找什么?”
“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放粥里。”沈莹真找出一块冻硬了的鸡胸肉,还有一个番茄,说,“我给小唐煮个鸡丝粥吧,夏天流汗多,吃点咸的比较好,剩下的鸡肉,我给你做个番茄鸡脯肉,怎么样?”
江刻说:“你给她煮粥就行,我的菜你别管,我自己会做。”
“今天是你生日。”沈莹真垂眸看着手里的番茄,“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番茄鸡脯肉,我就做这一个菜,行吗?”
江刻看了她一会儿,没再拒绝。
沈莹真用电饭煲给唐亦宁煮粥,又支起小锅,在电磁炉上做番茄鸡脯肉,江刻随她去,坐在写字台前用起了电脑。
鸡肉炖着时,沈莹真走到江刻身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砖块”递给他。
那是用红纸包着的一大叠钱,估计是因为她找不到那么大的红包袋,嚅嗫着开口:“小刻,我听你妈妈说你要买房,钱塘房价不便宜,这个你拿去,凑一下首付。”
江刻冷冷地盯着那包“红砖”,看厚度应该是五万块。
“不需要。”他别开头,视线又落在电脑屏幕上,“我已经买好房了,首付不差钱,你拿回去吧。”
“那你还要还贷款的呀。”沈莹真的手没收回去,“你拿着吧,我老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机会,现在你结婚,就当是我给你的红包。”
“红包?”江刻抬头看她,嘴角含着讥诮的笑,“兄弟姐妹的小孩结婚,一般是给两千到五千,关系亲的给一万,还得摆酒时才给。你这算什么?我们的关系值这个数吗?”
沈莹真嘴唇抖动了一下,眼眶红了:“小刻,这钱是我自己攒的,你大伯不知道,我一直给你攒的,就等着你结婚买房呢。”
“你没必要做这些。”江刻看她要哭,很是头疼,觉得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哭有什么用?
他接过那包“红砖”,又塞回沈莹真的包里,语气冰凉,“我和你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和江岳山离婚,走大街上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你不用再来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明知道我不会拿你的钱,何必这么惺惺作态?你是在感动你自己吧?”
沈莹真再也憋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刻站起身,双手掐腰,歪着脑袋看她,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江刻抽了张纸巾给沈莹真:“别哭了,唐亦宁马上要出来,你要她怎么看我们?这钱我不会拿,你带回去,以后江可芯结婚有的是用钱的地方,你给她攒嫁妆去,不用来管我。”
沈莹真也怕被唐亦宁看笑话,赶紧用纸巾擦眼睛,问:“那你摆酒的时候,我给你红包,你会收吗?”
摆酒还遥遥无期,江刻敷衍道:“只要是正常金额的红包,会。”
他想,他才不会叫他们去喝喜酒呢,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堵么?
沈莹真点点头,红着眼看他:“行,那我到时候再给你,不管你叫不叫我们,我都会随礼,和你大伯分开随。你和他们的事我没办法管,我只晓得我养了你十年,做了你十年的妈,我知道你怪我当时没留下你,我也很后悔,但当时我真的是没办法……”
眼看着她又要哭,江刻烦躁极了:“你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过得很好,你也不差,除了老头死了,大家都挺顺,连江可聪那个傻逼都要结婚了,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唐亦宁从卫生间出来了,湿发散在肩上,穿着宽松的睡裙,看到江刻和沈莹真面对面站在写字台前,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江刻对沈莹真说:“去看看锅,别烧糊了。”
他又叫唐亦宁,“你过来,我给你吹头。”
唐亦宁就是想来房里坐着吹头,她现在累得只想躺下,在床边坐下后,江刻取来电吹风和梳子,帮她吹头发。
沈莹真用铲子拨了拨锅里的鸡肉和番茄,回头看一眼,江刻左腿站在地上,右腿跪在床上,一手抓着唐亦宁的头发,一手拿电吹风“呼呼”地吹,脸上没有表情,动作却很温柔。
粥还没好,番茄鸡脯肉先完工,沈莹真盛到盘子里。唐亦宁的头发已经吹干,靠躺在床上休息,江刻又在写字台前用电脑,也不知真用假用,反正屏幕上是一串串的代码,谁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