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斯走后,丁巫对吴百户说道:“你前面演的还不错,后面差点就露馅了,你一个只顾赚钱的商人,管什么国家大事。”
吴百户摸摸头,“我就是忍不住……你这些年是怎么做到一直心静如水的?”
丁巫说道:“我脸上这张面具,已经有七年没有摘下来了,怕是已经戴到灵魂上。”
吴百户问:“两边你都生活过,你觉得阿多斯和我,那个更有道理?”
丁巫想了想,说道:“人家能够打得过你,何必和你讲道理?拳头就是道理,草原生活残酷,弱肉强食,那个部落衰弱,就要被强者吞并,部落的人沦为奴隶,天经地义,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同这个想法。阿多斯在各个部落首领中算是性格比较温和的人,好好的和你说话,没和你当场打起来就很不错了。”
吴百户面露不屑,“哼,蛮夷之地。”
话音刚落,丁巫感觉到脚下白雪震动,他赶紧爬到高处,打开西洋望远镜看着远方,白莲教李自馨带路的蒙古骑兵和阿多斯的鄂尔多斯部果然狭路相逢,已经打起来了!
丁巫这招以夷治夷的计策甚是“歹毒”,白莲教李自馨就是山西大同山阴人,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也不是第一次给蒙古骑兵带路来打大同了,丁巫就和阿多斯约在这里交易粮食。
风雪天,视线受阻,根本看不清对方,骑兵远远看到牛马骆驼拉的货车,狂喜万分,以为是去西域做生意的商队,还没攻城就遇到了大肥羊了,立刻去抢夺。
阿多斯带着人护送粮食,听到四面八方的马蹄声,以为是其他部落埋伏在这里,专门来抢粮食的,当即暴怒:俺答汗抢了我的老婆也就罢了,谁叫他是大汗呢?绿帽子戴得整个草原人尽皆知,现在连其他部落也敢来抢老子的粮食,真以为我阿多斯好欺负啊!谁都可以来踩一脚!
阿多斯热血沸腾,抽刀一呼,“粮食就是我们部落的命!今日宁可流血,也不能丢下一粒粮食!”
士气大盛,众人跟着首领,冲杀而去,双方就在风雪中拼杀,以骑兵对起兵。
李自馨是带路党,和蒙古骑兵的关系就像鳄鱼和牙签鸟,只吃鳄鱼嘴里的残生剩饭,打仗不关他的事情,早早就躲后面去了。
若是以前,厮杀声很快就会平息,变成求饶和惨叫声,那时候他再出来拾捡起一些战利品。
但这一次不一样,李自馨躲在大后方等啊等,短兵相接之声就像打铁似的,久久没有平息。
后来渐渐停止了,却没有听见熟悉的求饶声和搬运战利品的笑声,只有风雪呼啸之声和车马碾压积雪的嚓嚓声,李自馨觉得邪门,但他不敢动,直到只剩下风雪声,他才骑着骆驼来到战场。
尸横遍野,积雪已经将尸体埋了半截,人都死了,连战马都被人牵走了,之前看到的商队也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商队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战斗力,一定是大明的陷阱!
李自馨慌忙骑着骆驼逃离,回到丰城白莲教总坛,教主赵全纳闷了,“怎么那么快?你这次抢了多少东西?”
李自馨趴在骆驼背上快要冻僵了,恨不得抱着火盆取暖,“什么都没有,全死了。那个新来的戚继光将军名不虚传,他们在塞外设了埋伏,用商队引诱我们,我们的人全部战死。”
“你——”赵全气得一脚将李自馨踢飞,“废物!教中一万石粮食快吃完了!就等着你抢的东西糊口,他们要是饿死了,谁会相信入教避劫?我的威信何在?”
“何况,这次你带军队去你家乡抢掠,军队全死了,你一个人回来,我如何向俺答汗交代?”
“两边失信,我在丰城三十多年的基业,就要被你这个废物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