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把大印抛给陆缨,说道:“请几个书法高手模拟明王字迹,制造几封严世蕃和明王之间应答分赃的信件,反正我这里有现成的印章,盖上就是了,以假乱真。明日就把这些信塞进明王的书房里,让俞将军和戚将军发现,他们都是徐阶的人,自会将证物献上去。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严世蕃死,就是我们亡,还顾忌什么!有什么手段全部往他身上招呼,乱拳打死师傅,咱们不用怕他。”
“好主意。”丁巫挽起袖子,“我会模仿字迹,我来写。”
大家都忙着咬死严世蕃,无人提出去追消失的罗龙文,魏采薇放心了,东边出现第一抹亮色,虽然下雨的天空依旧黑暗,黑夜似乎无穷无尽,但长夜将明,黑暗终有尽头。
次日,众人按照计划行事。汪大夏烧起来了,烧的时候身上都是红的,就像煮熟的螃蟹。冷的时候,盖了两床被子,还冷得打摆子,牙齿格格直响。
魏采薇验看他浑身的伤口,其他伤口还好,唯有大腿根里中了倭人回旋镖的地方开始溃烂。
回旋镖怕是事先沾染过什么不洁之物。魏采薇将青蒿捣成碎末,覆在患处,又用蒲公英,大青叶等清热解暑的药材阻止溃烂蔓延。
汪大夏烧糊涂的时候,戚继光和俞大猷都来探望过他,看着病榻旁边穿着素服,戴着孝髻的魏采薇,两人还纳闷怎么找了个寡妇治病。
直到魏采薇站起来行礼,两人才发现寡妇的长相与禾大夫神似。
戚继光问:“你大哥禾大夫呢?”
魏采薇说道:“没有什么大哥,我就是禾大夫,我本就是个女人,哦,还是个寡妇。”
戚继光第三次被震撼住了:怎么锦衣卫都是雌雄颠倒?还都那么有本事!
足足十天,汪大夏才好转起来,不发烧了,缝线也拆掉了,可以下地走动。魏采薇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陆缨将白莲教偷走的火器一一清点,寻回了约两百多件,拿了几件当成证物,剩下的都给了戚家军和俞大猷的军队,用着这些火器继续灭倭寇。
众人结伴北上,在运河走了约一个月的水路,大船到达他们来时的临清钞关,众人依然入住了当地最大的酒楼——谢家酒楼。
来的时候是冰雪封河的正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听取蛙声一片的夏天了。临清运河两岸,都是南来北方的生意人,谢家酒楼热闹红火。
一个临河的楼阁里,丁巫,魏采薇,陆缨,汪大夏四人就像来时一样坐在一起,只不过上一次是相会,这一次是离别。
陆缨他们一直坐着大船到通州,然后进京。丁巫则要上岸,买马往西北方向而去,大家分道扬镳。
至此,灭白莲教的任务完成一大半,教主赵全手下四大传头灭了三个,还切断了白莲教一条重要的钱财来源,追回了大部分丢失的火器。
接下来,丁巫要回到丰城白莲教总坛,继续以三娘子为靠山,对付白莲教。
这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淡淡的离别愁笼罩在楼阁里,魏采薇先红了眼眶,默默吃菜。
陆缨还在孝期,不能喝酒,她以茶代酒,打破了沉默,敬了丁巫一杯,“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早日破了白莲教,我……我们都等你回来。”
两人对饮之后,丁巫先拿起茶壶,给陆缨斟茶,又给自己倒满了酒,敬汪大夏一杯,“我妹子是你的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远在丰城,鞭长莫及,一些还要拜托你这个近邻。”
再过两年就不是邻居啦,你得叫我一声妹夫。汪大夏端起酒杯,“丁大哥放心,魏大夫是个有本事的人,其实是魏大夫一直关照我……还有锦衣卫,她虽不是锦衣卫的人,但立下不少功能,是我们锦衣卫的朋友。除了我,陆统领也一直很关心她。”
两人对饮,轮到魏采薇了,她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退,端起酒杯,“我在京城,一切都还好。有朋友,有一份有前途的差事,事情都在往的好的方向走,丁大哥不用担心。倒是丁大哥孤身一人在丰城,过着两面人的日子,要打探情报、还要防着身份泄露,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小心。”
丁巫说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完成使命,回到京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一趟铁岭,把义父义母的遗骨迁到京城来,叶落归根,以后的日子长长久久,方便每年祭扫。”
丁巫画的这个大饼真香,魏采薇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重重点头。
汪大夏说道:“我也去!”
三人都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汪大夏说道:“我还没去过东北,我就是想到处走走看看,这一次江南之行,我就长了许多见识,总是在京城就像井底之蛙。”我为什么不能去?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是半夏的丈夫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次日,三人在船上,目送丁巫骑马上西天。魏采薇回到船舱,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下,不一会,舱门响动,“是我。”
是陆缨的声音,魏采薇擦干泪开门,陆缨进来问道:“你能不能教我化妆?就要到家了,我要把脸上的疤痕遮一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