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萧庆宁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和行程,他们不至于会在山中迷失,连续走了大半日,他们到底在黄昏之际开始走下坡路,山的下方是一片平地,一座苍青色的古城镇悄然隐匿其中,无论城中或是周边乡野山村,陆续有炊烟升起,在落日的余晖中染上一层暗红色。
这样的景致有造化生成的巧妙与人间烟火气息,难免让人有所感慨,心生豪迈。
萧庆宁驻马崖边,取出地图对照,片刻后说道:“就在这里住一晚,然后把马换成新的,这里距离下一站投宿点至少得走一天,现在的马太累走不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在说给白靖文三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无论哪一种,她都极其认真自信,并非不允许旁人提出质疑,而是她这么做就是最优选择。
她把地图重新收好,问白靖文:“有问题吗?”
白靖文:“……照你说的做。”
萧庆宁转头看了裴纶和上官妙云,说道:“这种山路不少毒蛇虫蚁、迷林瘴气,后面的路会更加不好走,若欧是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硬撑,我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路上逗留几日不碍事。”
裴纶和上官妙云齐应声,萧庆宁又特意跟白靖文说道:“阿云在前边领路,裴纶殿后,你和我走中间,我们相互照应,有事跟我说。”
白靖文:“……”
他忽然感觉萧庆宁“平易近人”了许多,还是说萧庆宁本就如此?只是他先入为主认为萧庆宁不易相处。
这难免让他反思自己此前对萧庆宁的种种行径,如果说不易相处的话,他才是那个不够友善的人,现在萧庆宁如此关照,像极了以德报怨,他这么想时,不自觉看了萧庆宁好一会,萧庆宁有所察觉,问他:“怎么了?”
白靖文意识回笼过来,强行收住些许慌张,回道:“没事,大家都小心点。”
萧庆宁用疑惑的目光看他,他做贼心虚,不敢再看萧庆宁,抿了抿唇,说道:“天色不早了,走。”
说时勒转缰绳,夹了夹马腹,率先一步往前走,但他明显有点急了,因为刚才萧庆宁还说上官妙云在前边先开道,裴纶殿后,他和萧庆宁走中间,现在抢了位置,上官妙云便说他:“干嘛?怕天黑了山上有鬼?”
白靖文没理她继续走,上官妙云感到莫名其妙,萧庆宁说了句:“到他前面去,别出岔子。”
上官妙云点了点头,冲白靖文的方向喊道:“你再快点,前面那几只老虎刚好没吃晚饭。”
紧赶慢赶,天黑之前总算进了城,这还是座县城,既然是县城便设有县衙,有知县和县丞等朝廷钦点的官员,别说萧庆宁这种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便是白靖文这个状元郎和裴纶这位四品京官,此处的知县知道了都得出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城十里相迎,不过萧庆宁是“私服出行”,做的是侠女打扮,自然不要官家接待,且内务库的产业遍布天下,到处都是她们的人。
托萧庆宁的福,进城不久便有人上来领着他们住进最好的客栈,其他事情也不用他们操心,各自到房间放好行李,稍加洗漱,很快有人来叫饭,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若非要事在身,这种旅途走成千上万里也是一种享受。
当晚到了饭桌上,白靖文记得先把狸花猫放出来,给它拌了一碗肉沫饭,裴纶和上官妙云在旁边大快朵颐,裴纶不断给上官妙云夹菜,上官妙云照单全收,两人之间已经初步透露某种甜腻气息,白靖文和萧庆宁这一对则全然不同,两个人除了谈公事,几乎不会说其他任何一句话,于是他们两个都是正襟危坐,食不言寝不语,慢条斯理细细吃着,与裴纶和上官妙云形成对比鲜明。
只是白靖文此时心境有所不同,他在山上不是觉得萧庆宁对他以德报怨了么?有感于他之前“亏欠”萧庆宁甚多,先是玩赖套话失信于她,后面屡次三番厚着脸上门请帮忙,最后还要挟人家说要当人家的驸马,虽说事出有因,他也不是真的无赖,但想起来到底是他事事做错,如今正好有机会,他便不做忸怩之人,心里有话便直说。
“之前的事……”
他忽然说了一句,引得萧庆宁转头看他,裴纶、上官妙云甚至是狸花猫也转头看他,因为在她们看来,白靖文这种人难得开口,开口必有因。
三个人加上一只猫大眼睛翘首以待,白靖文的手暗暗用劲捏了酒杯,别以为临危不惧就不会紧张,道歉有时比死都难,不过他既然做好了打算就不再逃避。
“之前在京城我对你态度不好,数次冒犯实在不应该,我道歉。”
萧庆宁:“??”
裴纶和上官妙云也是面面相觑,白靖文捧起酒杯向萧庆宁比划了一下,说道:“就当赔罪了。”
说罢一饮而尽。
但他前世就没谈过感情也不善于表达感情,忽然来这么一下搞得颇为尴尬,连萧庆宁都不知所措,偏白靖文喝完杯中酒,又说:“我这么说并非请你原谅,而是往后我自己会改正。”
萧庆宁:“……”
关键时刻还是得裴纶这颗小太阳来融化冰雪,他转了转眼珠子,主动吆喝众人举杯,说道:“来来,第一天行程圆满完成,干一杯干一杯。”
他用手肘撞了下上官妙云,上官妙云还把白靖文当白眼狼看,当然不乐意帮忙,裴纶却将杯子塞到她嘴边,说道:“喝你的吧。”
随即跟萧庆宁道:“殿下,来来,满饮此杯。”
又跟白靖文道:“辨非兄,再干一杯。”
一顿化解尴尬和劝酒的操作行云流水,萧庆宁虽没有开口表态,但也把酒喝了,白靖文亦再干了一杯,而为了打开后面的话题,裴纶问萧庆宁:“殿下,晚上要不要我站岗?你不是说有人刺杀么?我们那些人趁夜动手。”
萧庆宁道:“不用,还没到时候。”
裴纶好奇:“怎么讲?”
萧庆宁:“这里跟京城还是太近了,我之前派的人都在雍州、幽州出的问题。”
裴纶锁紧了眉头,“又是幽州!你们说幽州这地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