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司徒大人说的即是,这万一要是被雨水困在此处,只恐咱们一时间也……”张让观瞧着天子刘宏的脸色,然后寻声说道。
此一刻,天子刘宏的心境确实已经开始转变,他慢慢相信皇甫岑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几次三番的拒绝回城,皆是因为水患,看着眼前的雨水就证明无疑。可恨自己心智不成熟,被这些士人逼到境地,随即佯怒道:“都少废话,朕的河东太守只身犯险,现在就在第一线护堤,朕还没有有退,你们怎么能走,朕就在这等着仲岚,等着河东太守,等着河东的河工们,朕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些人口中说的那样!”
“陛下!”群臣再谏,却见天子圣意已决,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
整整半日,雨水在安邑城下的大,绛县却还没有下起来,但是绛县的上空天色却已经黑了下来。所幸,这护堤的工程也都完成的一半,这时从其他各地前来驰援的河工也都到来了。
瞧见来人,皇甫岑问道:“都带来木桩没有?”
那群百姓、河工纷纷点头,道:“带来了。”
皇甫岑见状说道:“兄弟们,还能站起来的人都给站我起来,咱们在今夜把这里全部都修复,来呀,打桩!添土!”
还能站起的河工,齐齐聚到滑坡前,他们都是打桩的高手,将打桩的位置一一指明,上百个精壮的河工,齐齐冲上前去,将木桩钉在滑坡斜面上,每两人扶住一根,另一个抡起大锤就砸,其他从绛县内赶来的百姓也没闲着,一个个跑到坡下,往篮子里装土,又挑着扁担飞奔上堤,将一篮篮石土和着柳条倒在错落的木桩中间。
这时候,陆续到来的河工、百姓也都围聚到了此地,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挑篮运土,一个时辰不到,河堤上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此外还有农户源源不断的赶来。
农户们在皇甫岑和马钊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很快就将滑坡前的堤底,密密麻麻全部打上了一大片木桩,一层柳条夹杂着一层石土扑将下去,将滑坡地段密密实实的护了起来。过了两个时辰,剩下的半数护堤也大多即将完工。天上的小雨已经稀稀拉拉的下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安排一些百姓巡堤,剩下的河工全部都东倒西歪的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休息,一个个累得几乎抬不起胳膊了。这连续五六日的没黑没白的干,就是铁人也都给累坏了。
这段工程累的不是人,是铁人!
雨水下的倒还不大,一直都是朦胧胧的扬洒着,这些河工歇着,却不敢忽视,慢慢过了一夜,雨水才开始彻底的大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整片绛县的天似乎都要被压垮一般。接连两日,皇甫岑都没敢闭眼,一直在盯着眼前的护堤,生怕出了事故。这个时候,阳翟公主的快马也赶到了此处,也未用人禀告,皇甫鸿在前开口,见到人抓住就问:“皇甫岑在哪?”
好些个河工和百姓都被皇甫鸿的气势惊住,不知道该不该反抗,最后点头走向皇甫岑躺着的工棚。
“出了什么事?”戏志才听见外头一阵嚷嚷,走出来,还未看清楚来人,便被来人一把推开,挑开工棚的草帘,喝道:“皇甫岑出来。”
“皇甫岑脸色变了变,还从没有见到过同自己这么大声嚷嚷的人。”站起来看着来人,问道:“是谁?”
皇甫鸿气势本来挺盛的,但是当他看清楚一脸泥土的皇甫岑后,上扬的手放了下来,退后几步,道:“公主来了。”
“公主?”
“腾”的一下子,躺在工棚里,站在河岸上护堤的人纷纷抬头瞧着来人。
可不是吗,一匹高大的红马上,本来挺尊贵的一个可人,脸上罩着面纱,披着雨梭,正瞧着他们的太守大人。
“哪个公主?”皇甫岑打眼观瞧,神情一顿,可不是吗,这不就是在辽东见到过的那个阳翟公主吗?心中暗道一声,看来天子这下子算是彻底的动怒了,竟然连公主都派来了。
“皇甫岑,还不去见过公主。”皇甫鸿本是埋怨皇甫岑,如果不是他,公主也不用找罪来寻。说好用一日便能赶到绛县,他们却走了整整三日,中途差一点便被雨水浇到路上回不来了。所以皇甫鸿对皇甫岑的怨气很大,但偏偏当他看清楚皇甫岑脸上的泥水后,一切埋怨的话又生生的咽了进去。不用说,也不用解释,就知道皇甫岑护堤真假,而且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并不是每个官员能够有的。
还未等皇甫岑过去见过阳翟公主,便瞧见马钊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大声说道:“大……人……来啦!”
“来了?”戏志才不明的问道:“大人可不就在这吗,来的是公主!”
马钊咽口唾沫,也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的说道:“是……是……龙……龙……须子!”
“什么龙须子?”皇甫岑一跃站了起来。
哪知那些河工一听这话,一个个跟电击似的弹了起来,同时冲出草棚。谁也顾不得公主这么大的雨是怎么来的,现在谁也不管什么公主了,一个个全都跑去河岸两旁。裴茂一把拉着皇甫岑喊道:“是管涌!出现管涌啦!”
皇甫岑跟着大伙向南一路狂奔,还没跑到近前,就看见四条白色的水龙,从堤内的坡面上疾喷而出,如同巨龙的四根长须一般,怪不得叫“龙须子”。就算不懂河工的皇甫岑,也知道眼前大事不好,猛然倒吸了口冷气。
而裴茂、马钊和那些河工,齐齐愣在当场,就连的戏志才也一屁股跌坐在地,发痴似的望着前方,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面前人们口中的“龙须子”就是管涌,也就是洪水在堤坝内部钻出的一条条通道,而堤坝一旦出现管涌,就意味着溃堤就在眼前了。也就说,连续几日的护堤,就要功亏一篑了,所有人都要被这大股得洪水淹没。如果是后世,堤坝是用混凝土浇注而成,即使一处发生溃堤,一般不会危机整个堤坝,但现在是东汉,这绛县的堤坝是泥土石块堆积而成,如果一处堤坝被撕开裂口,整个大堤就会很快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