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皇甫岑,皇甫岑,朕自问没有你,也能定的了这些乱臣贼子。”单手支撑着自己身躯的天子刘宏,眼望亭前的寒梅傲雪,短短的胡须根根立起,倔强而又固执。不过说过这话的天子刘宏双眸之间泪痕点点,眼眶竟然有些微润,他依稀能记得那一夜皇甫岑同自己说过的话,也是那一夜,二人决定匡扶寰宇。可是……想着想着,天子刘宏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因为胸腔里的咳嗽带动,整个身子向前弯去,低声自语道:“可惜……可惜……老天不给我机会啊!”
感知天命,本应该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感觉。
而今年纪不过三十三岁的天子刘宏就已经仿佛觉得自己挺不过这个寒冬了。
年关将至,看起来更像是鬼门关将至。
关于自己的死,天子刘宏看的也没有那么紧张,一反以往皇帝的常态,他不求长生,不求仙丹。但是乐得享受人生,所以即便雄心壮志,他仍不忘修建西苑。可是当死亡突然要降临之时,天子刘宏竟然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对,不是不够用,而是所有事情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了,都挤在了一起,让他抽不出身来解决这些问题。
而这些问题,也曾是当初夜半前席,皇甫岑同自己说过的。
“你说的都没错,都没错。他们都冒出来了,冒出来了!”天子刘宏更手臂微红,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还是因为自身的愤怒,他振臂嘶吼,道:“何进,十常侍,袁隗,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他们眼中只有这个国家的权利,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国度,没有这个大汉!更没有朕!”
说着说着,拔出腰下佩剑,猛然斩断面前横栏,怒声道:“你皇甫岑也一样,目中无人,目中无朕啊!”
“——啊!”
一声长嘶,近乎是疯了一般的天子刘宏在御花园内的雪地上挥起长剑,对着飘落的雪花竟然挥舞了起来。
当然,在外人眼里看来更像是疯了一般。
但是没有一个小太监敢上前阻拦,只能远远地端详。
而远处走来的阳安长公主早就瞧到了这一幕,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天子刘宏的呢喃,虽然听得不是很全,但是她能感觉到,压抑在天子刘宏心中的那股怨恨。那是对皇甫岑的怨恨。君臣知遇之恩的怨恨。继而得出结论,原来,天子心中对皇甫岑的重视一丝都不曾减少。
“你以为朕就必须要用你吗?朕不用你,照样可以平定百年羌乱,照样!”
剑柄又要挥出,却被阳安长公主一把拦住,道:“皇弟,发泄完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天寒地冻,你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
瞧见阳安长公主,天子刘宏扔掉手中长剑,负手站立雪中,什么话都不说。
“臣方才听陛下说皇甫岑目中无陛下,臣斗胆说一句。”
“哼!”
见天子刘宏并不理会自己,阳安长公主继续道:“前些时日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皆是皇甫岑暗中通知十常侍,臣虽不知这中分寸,但也觉得皇甫岑此事做的还算……”
“早猜到了,朕只是不想说。”冷冷的天子刘宏终于回应了一句,然后接着道:“当年他就曾同朕谈及此事,只是朕一直没有想好这中利弊。数月前,封谞之死,朕已经猜到是他出手。只不过没有确定。”
“这么说,陛下不怪?”
“怪什么,反倒是少了些麻烦。这些人终究是有异志的。”
话里话外,天子刘宏所指的人很多。
倒是阳安长公主没有注意到天子刘宏所说的“当年”二字,明白过来的问道:“这么说眼下这局势是陛下有意为之?”
“大汉倾颓,早晚如此,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说完这话的天子刘宏重复的补充道:“这话也是他说的。”
他,指皇甫岑。
闻此,阳安长公主点点头。事实摆在眼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有这样的倾颓光景。而天子刘宏不过只是一个加速过程罢了。
“呵呵。”苦笑声道:“只是没有想到,没有等到解决这些对手的时候,朕同他竟然决裂了!”
“卢子干?”
阳安长公主以为是卢植之死引来两人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