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众口铄金,听得多了的也就信了。”张宏援缓道。
“是这个道理。”万历重重点头道:“那该如何去做呢?”
“首先;写这本书的,出版这本书的;卖这本书的,总之与这本书有直接关系的人,统统要立划抓起来!”张宏阴狠道:“用谋逆大罪株连满门,以儆效尤!”
“同时,但凡有转载、妄传或者积极评论这本书的,也以同罪论处!”张宏杀气腾腾道:“没有问题的报纸,也必须停业整顿……皇上,在这报纸上面发表的内容,士绅百姓转眼就能看到,影响实在太大了,所以必须控制在皇上的手里。”
“唔……”万历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老奴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张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
“说得不错,已经很难得了,不过还有一重中之重没提到。”万历指一指书架上的第二个抽屉道:“把张四维临走前,给朕上的那道秘折找出来。”
客用赶紧过去翻找,果然找到了那本秘折,不禁佩服皇帝的记性。
“从第三页开始念一念。”
“是。”客用翻开那奏折,轻轻嗓子道:“私人讲学之风,正德前不见于史。嘉靖以来,王学大盛,讲学之风盛于宇内。时下读书人,言必称“陆王王沈”若谁还谈程朱,同侨们就会瞧他不起。如此情势之下,官学生员对程朱理学再也没有兴趣,纷纷请王学名师至学校开讲。官学牛竟数量有限,王门众人惟恐心学传之不广,又纷纷创立书院。现在,这些一哄而起的书院,在全国有近千座。与其门生数量相比,大明各级官学之生员,不过沧海一粟,微不足道。这些年轻人再不看圣贤之书、考科举正途,而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标新立异。朝廷创设学校,原意是为管理国家培植人才。那些名动朝野的心学大师们创设书院,想的却是按他们的意愿调唆青年士子,如何与朝廷分庭抗礼。若是听凭这些人胡闹下去,若干年后,朝廷岂不成了一个空架子?”
“如果只是切磋学问揉求道术,其危害倒也不会立显,然而有以何心隐、李赞、罗汝芳等为首之王学泰州派,皆是赤手搏龙蛇,离经叛道之辈,公然藐视人伦,抨击朝政,肆意污蔑皇上和朝廷以博人眼球,所到之处万人空巷,无数无知青年,迷途深陷。如今各地书院讲坛,几乎变成了攻纤政局抨击朝廷之阵地,不仅仅是误人子弟,更对社赖之安稳造成极大危害。”
“圣人有言,“一则治,杂则乱;一则安,异则危。,如今,各地书院已成制造各种目无王法、心怀不轨之辈的场所。书院为何能够如雨后春笋般兴起?说穿了,就是有当道政要的支持。讲学之风;在官场也很兴盛,一些官员对皇上和朝廷心存不满,自己不敢站出来反对
便借助心学之流宣泄。还有在野的乡官,以及那些富商绮绅,这些人需要维系或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于是或慷慨解囊资助,或奔走联络组织,名为讲学,实则乡党,就是地方官吏也莫能与之抗衡。讲学讲学,醉翁之意不在酒;长此以往,一个反对皇上、反对朝廷的集团将形成,天下大患咸焉。”
“故而微臣请查封天下私设书院,定秦州学派为邪教,以雷霆手段,扫魃魅魃魃,正本清源……还大明朗朗乾坤……”
“可以了。”万历已经考虑成熟,不让客用再念下去,他对张宏道:“张公公……这是两年前的一份奏幸,朕看完便出了一身冷汗吗,但当时嫌麻烦,于是一拖再拖,到今天也没处置。终于有了今天的自食恶果。”
“常言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张宏轻声道。
“常言又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孙海好容易能显摆一下……撸起袖子道:“皇上,这件事就交给奴婢了……保准把那些书院,全都改成猪围!”
“这么大的事儿……你得听张公公的。”万历对这个自小的玩伴无比的信任,只是不咸不淡的叮嘱一句,便对张宏道:“张四维说,书院讲学之害,以南直、浙江、江西、湖广为盛,东厂的人手不够,内厂的不能洞动,你看?”
饭婢知道了。”张宏道:“内操的八千中官,随时都可以调动。”自从沈默不在了,万历皇帝便连年募集中官,且都要身强力壮之辈、宁顽凶悍之徒。宫里哪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大都拨给了御马监,操练起内卫来。
在万历皇帝心中,大臣不可信,勋贵虽然好点,但也不可靠,自身安全还是得靠太监。光靠太监领兵还不够,还得组建一支纯太监军团,拱卫在自己身边。这次南方的妖书大案,是真把万历吓坏了,必须要调动自己的王牌才能安心:“很好,留五干守卫宫掖就够了,调三千给东厂……然后你拟道旨意,再调武骡左卫听用。”
“是。”张宏应了一声,看来皇帝这次是真下死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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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和孙海退下后,万历又哈欠连连了,客用赶紧给他点根烟。
万历深吸一口,熨帖的打了个颤道:“今儿个真丧气,没一点好事儿。”
“还是有好事儿的。”客用话媚笑道:“皇上,您的胎毛笔,终于制好了。”
“快拿来!”万历一下来了精神,把烟随手一掐,眼冒红光。
客用便呈上个紫檀木盒子,万历接过盒儿打开,用手将黑得发亮的“笔毫,捏了捏,一想到它们的产地皆在少女,身上便燥热起来,喃喃道:“三年啊,三千多个女人,才找到这么一撮……”说着大笑起来道:“干得不错,朕重重有赏!”
饭婢讨个口彩就满足了。”客用轻声道:“修吉壤、修边墙,这都花线如流水,眼下东厂又要用线,还是给主子省了吧。”
“还真跟朕贴心,”万历把笔尖送到鼻头嗅了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朕富有四海,饿不死奴才。”说着把笔收起来道:“不给你金银财帛了,朕给你个肥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