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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个被他念叨的沈拙言,正可怜的端着瓷碗,捏鼻子灌那黑乎乎的yào汤。虽然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大明人,但他还是受不了这种销魂的口味。
“大夫都说了,我这是心火淤在喉咙,吐出血来就好了,”见那沈明臣和王寅,像防贼一样盯着自己,沈默可怜兮兮道:“在后院娘们看着喝也就罢了,你们就别bi俺啦。”
“主公身系千秋,为大业计,也需健康长寿,绝不能马虎!”沈明臣板着脸道,但眼里分明满是幸灾乐祸。
“不错,您就喝吧。”王寅也笑道:“堂堂阁老竟怕喝yào,传出去怎么见人。”
“我不活了……”沈默郁闷的捏着鼻子,将那碗里的yào汤,仰头灌到肚子里,脸sè顿时煞白,然后转黄,再转红,好半天才恢复过来道:“听说那人也在家养病,不知会不会也喝这玩意儿。”心说要是他也怕苦,那该是多解气的一件事啊。
“徐阁老怕不怕苦不知道。”沈明臣摇头笑道:“不过姓张的现在该是够苦的……据说徐阁老把他拒之mén外,在外面求告了半晌,愣是没进去,倒成了丧家之犬。”
“他自己有家,算什么丧家之犬。”王寅对沈明臣这种,总被仇恨冲昏头脑,很是不爽,冷冷道:“徐阶是在熬鹰,这你都看不出……”
第八一三章 神剑出鞘(上)
第八一三章神剑出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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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山东的刑虐案,极大触动了京城官员的敏感神经,这种肆无忌惮的暴行逆施,当然会被视为对上文官政治的极大挑战……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文官政治的特点,便是以不消灭对手身体和人格底线的一种政治斗争,这是存在于所有文官心中的美好期望,所以他们憎恨特务政治、厌恶廷杖、对不把大臣当人的嘉靖皇帝、毫无底线的严阁老更是绝无好评。
所以借着徐阁老上台后,提出的‘三还’东风,文官们又开始大力鼓吹所谓的‘君子政治’,不遗余力的捍卫自己的游戏规则,甚至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其醒目标志便是作为文官先锋队的科道言官,为了捍卫所谓的‘道义和信念’,以大无畏的疯狗jing神,专治各种不服。
然而文官政治、言官强势的前提,是各方都遵守游戏规则,尤其是强权一方,不能因为输不起,而使用各种暴力来迫使别人屈服……因为一旦有人这样做了,所谓君子政治,也就丧失了前提和基础,沦为奢想和空谈。
而胡宗宪被刑讯bi供致死,正是一件极度挑战文官底线的恶件,只是因为都察院也牵扯其中,且扮演了不光彩的角sè,是以在事情没有定论,尤其是内阁没有表态之前,部堂大员们都刻意的低调处理,不许下属对此阐发议论,更不准他们上本言事。
这就是案发后十多天,民间和衙mén里都沸反盈天,但正式的公文和奏章中,却鲜见提及此事的内因所在……
转折点出现在永定mén下,当胡宗宪的灵柩打开,百官第一次真切看到了,他那惨不忍睹的遗体。传言和文牍描述一万遍,也远远不如真见一次,造成的冲击力大。对那些仍相信真理和正义的年青官员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给逝者讨回公道、将凶入十八层地狱,还有什么正义可谈?
而对于久经宦海、神经麻木的官员来说,胡宗宪的凄惨下场,也足以让他们升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同情心……只是碍于上峰的压力、不便公开为胡宗宪喊冤罢了。
如果说昨夜之前,朝中百官、尤其是部堂大员们,还是以观望、克制为主,只有一些愣头青,准备上书要求严查此案的话,那么昨夜发生在刑部大牢的‘被自杀案’,就彻底的坚定了百官的立场……无法无天的暴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完全把规矩践踏成泥,如果再不团结起来、坚决抵制的话,那么将来有人遇到无法克服的难关时,必然会毫不客气的动用暴力、通过毁灭对手rou体来消除麻烦。如此一来,大明的政治氛围必然迅速恶化,朝中衮衮诸公,说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被对手取了xing命……
刑部大牢案发后的第二天,国子监祭酒徐渭以实名写就檄文,明其弟子张贴在京城大街xiǎo巷,十八衙mén的照壁纸上,声讨某些野心家肆无忌惮的暴行,号召百官共同抵制强权暴力,还胡宗宪一个公道,还民众一个真相,更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这篇檄文一出,立刻引起强烈反响,各部官员纷纷上书附议,要求彻查此案,揪出元凶大恶、绝不能姑息养jiān,只拿几个喽啰搪塞舆论。一时间群情汹汹,奏本雪片般地飞到通政司,再转往内阁……仅仅一天时间,便有百余份奏章,堆在了李chun芳和张居正的案头。
看着那一份份言辞锋利、本本诛心的奏本,李chun芳和张居正这个后悔啊,早知如此,就抢在陈以勤前头告假了,就算在家里闭mén等死,也比现在内阁中如坐针毡要强得多……现在内阁只剩下他们俩,想告假都不可能了,只能在这儿强忍着jing神折磨,一本本的阅看下去。
“全都中邪了”在票拟了几十本后,张居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把手里那本条陈往桌上一摔,怒道:“把一个贪污受贿通倭矫诏的胡宗宪当成亲爹了呼天抢地、如丧考妣啊说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三岁孩童都不信”
李chun芳没有他那种愤怒,低头看着那些条陈,反而喃喃道:“舆情汹汹,不严查不足以平民愤。”
“你是昏头了吧”张居正瞪眼道:“自个寻死,别拉着旁人”
“戒怒戒怒……”李chun芳讪讪道:“我就事论事而已,百官正在火头上,这时候和他们对着干,无异引火上身啊。”
“嗯……”张居正压住怒气,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怎么个查法,派谁去查,查到什么程度?可别引火烧身,就追悔莫及了。”
“这不是我们可以置酌的,”李chun芳道:“还是立即请元翁示下吧,至晚下午就得送司礼监了,劳烦太岳走一趟吧……”
“嗯……”张居正看着李chun芳,心中恼火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刚吃了闭mén羹吗?’刚想下意识的回绝,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见到徐阶的好机会,便点头应下道:“好吧。”于是起身道:“我这就去。”
“如此甚好。”李chun芳微笑道:“代我向元翁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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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半个时辰后,张居正已经回到了昨日被拒之mén外。
“抱歉阁老,老夫人今天还是不许我家相爷见客。”那mén子心说,这位恢复得够快的,还以为得过两天才能再来呢。
“这次是有紧急公务要面陈阁老,”张居正正sè道:“请务必通禀一声,以免耽误大事。”
听他这样说,那mén子岂敢拿乔,赶紧应下,请他mén房里喝茶等待,自个急匆匆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他拿着个信封出来,双手奉给张居正道:“这是我家相爷给阁老的。”
张居正面无表情的接过来,chou出其中的信纸展开,便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字‘海瑞’,确实是徐阶的亲笔。
显然徐阶已早有了决断,张居正不得不承认,这是极为老道的一手,上‘天下第一疏’之后,海瑞的名声之盛,天下无出其右。其在民间,已经化身为与包拯一样的青天大老爷,被百姓立生祠供奉。即使在官场,许多人视他为疯子、傻子,但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大明还有良心,那就是海瑞这颗心,如果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