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事要紧,顾不上感慨,武将们便把南京城的谶庄、银号的账房、伙计一股脑召集过来,在重兵监视之下,清点核验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满脸疲惫的汇联号大掌柜向问讯赶来的沈就、徐鹏举等人困团鞠躬,清清嗓子道:“禀报诸位大人知道,结果出来了,此次共计收到十两银锭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七个,其中元丝三千七百二十锭,细丝一万三千三百零七锭,粗丝两万零三百七十锭,其余杂色也都在八足以上,最后折成纹银”说着将手中的账册呈上道:“一共是四十万零八千三百两。”
银两的铸造工艺较为特殊,所造出来的银锭上,会因为成色增加,而渐渐产生丝纹,成色越高的白银,铸造出来的银锭上,丝纹就越细雨紧致,成色越低,则丝纹就越粗而稀疏,纯度低于九成的白银,直接就没有丝纹。这今年代的人,便是利用这种特殊性,来鉴别银两的成色。
而日常所说的一两银子,指的是官府规,定的十足纹银一两,也就是纯度在九成三的细丝银。相对应的粗丝银折成纹银时,每五十两要升水二两四钱,而更高纯度的元丝银则要贴水二两四钱;至于八成的杂色银子,每五十两升水五两,还有最精细的水丝银,要贴水五两……只是这里那么高纯度的罢了。
最后一番计算,不仅四十万两足够,还乡出八千多,按照邵大侠的话说,就是给大家做辛苦费了……“邵芳何在?”其实沈就早就想看看那位邵大侠,但方才银两尚未查实,他身为东南经略,自然要矜持住,直到结果出来才好召见。
众人便开始互相看、到处看,却找不到邵芳的人影了,毕竟邵大侠长得再帅,也没有一筐筐银子好看,大家方才谁也没盯着他,竟让他无声无息的走了。
正在面面相觑间,一个梳着双丫髻的清秀小厮从江上划着小船过来,拱手脆声道:“好叫诸位大官人知道,既然银子够数,我家老爷有事便先走一步了。”“借条还没拿呢……”有人嚷嚷道,那一摞白花花的借条,逆掐在他们手中,尚未交付给邵芳呢。
“苯用了。”小厮道:“我家老爷说了。信得过诸位大人……说这话,小船已经渐渐远去,消失在慕霭之中,只留下一片啧啧的惊叹之声,大家都知道,邵大侠那不平凡的人生中,必然又要添上无比神奇的一笔了。
但在夜色中,谁也没看到沈就面上的不快,这个邵芳虽然帮了他的大忙,可也给他丢了大人。这种事情应该低调再低调,就像沈就开始应对兵变以来,始终遵循着一个准则,就是将影响降到最小,最好让老百姓什么都不清楚,只能靠猜和编来描述这件事,这场危机就处理成丁b70
本来一直f得还不错,但让这个邵考一捷合,直接前功尽弃了……恐怕明天的秦淮河上,便会传开‘困兵变沈经略无计求援;驱银般邵大侠慷慨襄助,的段子,把沈就和东南大员的脸,丢到姥姥家去。
所以虽然面上称赞道:“真乃急公好义大侠客!”沈就心中却接连骂了十几遍‘混蛋,才解气,不过气归气,拿银子换人才是正办。
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沈就对戚继光道:“戚将军,劳你率军押送银两。
“得令!”戚继光沉声应下,便命令亲军将清点好的银子装车,整整装了三十车,这个过程同样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但有个小插曲……朱五走到那剩下的八千两银子边上,对正在造册清点的小吏芙道:“这些银子挺别致的,我拿自己的挂一些玩玩可以不?”
那些小吏看那堆银锭样貌丑陋,拙头拙脑,怎么也看不出哪儿别致来,但见朱五一身明黄色的飞鱼服,又看他手中银光闪烁,弯形似的银锭,知道那是北京户部官库铸造的宝银,不仅成色高要贴水,还因其做工精美,要再一次贴水,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结界朱五的银锭仔细一验,只见上面上无丝不到头,细如蛛网;脚根有眼皆通腹,密如蜂窠,确实是户部宝银无异,便恭敬道:“您老看着挑。”
朱五便随手拣了几块。小心包起来道:“呵呵。不错……”说完就是掉了。弄得那些小吏一头雾水,只能当成是锦衣卫老爷的怪癖,便继续低头清点起来。
收好银子,朱五见沈就在看自己,便赶紧走到他身边,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那些人,银子已经筹到,我今天上午的话可以书面保证,关于第二条,我还是那个态度,可以法外施恩,但必须立刻退回军营去,我以东南经略的名义保证,无论何时,都不会派人进九大营抓人,这个也可以写下来。”沈就缓缓道:“本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子夜莽必抵撤军,不然我的一切承诺作废。”
朱五应下来,便走出人群,上马准备去传令,但他心里真觉着大人托大了,万一对方非要坚持原来三条,还是个麻烦事儿。不过无论如何,大人最大,命令只有执行,他只能尽量办得周全点,千万别出什么篓子。
心事重重的拨马到了银子那边,他看到戚继光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些个大车,看他那个认真劲儿,朱五想开个玩笑松弛一下,便道:“不至于吧,元敬,这么多人看着,谁敢黑咱的银子?”“那可未必”戚继光淡淡道:“若不盯紧了,真有那手贱的拿了银子,到时候军法如山,大家都不好过。”“嗯,怪不得你从来不吃败仗”朱五佩服道:“原来一切都不没来由的。”
“谬赞了。”戚继光微微一笑,见所有银子都已装车,便道:“可以出发了。”“先把车驶到守备府中。”朱三道:“我去和他们交涉,怎么也不能干那种先付帐后提货的傻买卖。”
“嗯。”戚继光点点头,便率领两千亲军,押运着三十辆大车,往守备衙门驶去。朱五则往崇禧街去了,正在路上时,突然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起,他回头一看,依稀是沈就的亲兵打扮,待那人进了「才发现是三尺。
“三爷,我家大人叫我带个话。”三尺道。
“大人有何吩咐?”朱五沉声问道。
“大人已经派那些武…将先去里面做说客。”三尺道:“你待会儿只需把大人的话原原本本传过去,然后在外面静候佳音即可。”“要是那些草包的话管用”朱五不信道:“咱们还用费这些周折?”“也许原先不管用,现在就管用了呢?”三尺嘿嘿一笑道:“我把话带到了,听不听是您的事儿,我得回去守着大人了。”说着一抱拳,便调转马头跑开了。“莫名其妙……”朱五摇摇头,带着满腹的疑问到了崇禧街前,他的手下问道:“五爷,咱们咋办?”
“传…话去……”朱五闷哼一声道:“传完了就回来等着,看看到底演得是哪一出。”他还记得那传话的乱卒言之凿凿,三个条件绝对不妥协,便不大相信,能这么快峰回路转了。
不一会儿,天彻底黑了,但士兵们点起了上千个火把,将崇禧衔照耀的如同白昼,朱五便隐于火把之下,一双眼睛晦明晦暗的盯着对面的乱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对面骚动起来,然后便见一干武将拨马出来,为首的那个大声道:“快去禀报经略,拿了饷银便可以撤军了!”暗处的朱五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更加疑惑了。
后面的程序虽然持续很长时间,但已经没什么好讲的了,乱军拿到了银两,也解除了对部院衙门的包围,就地分赃后,便各自撤回营中。
二更时分时分,完成押运银两任务的戚家军,顺势将部院衙门团团保护起来,同时进行清场,喧闹了五昼夜的崇禧街上中,终于恢复了肃静。“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戚继光按照沈就的嘱咐,叫门道:“末将戚继光前来按驾,请诸位大人开门!”
过了许久没人应声,戚继光还要敲时,终于听到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来,被围困了六天五夜的南京九卿百官,列队从衙门里走出来,每个人虽然困顿之极,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尊严;每个人走到戚继光面前寸■,都朝他施礼致谢,戚继光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多文官的大礼,估计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不过他可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