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逆不道的说法,从向来恭谨小心。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徐阁老口中说出,更令人不寒而栗,一下就想起一句老话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是当时身便死。千古忠奸有谁知。
但张居正的目光中,却露出兴奋的光芒,他简直有些茅塞顿开道:“但不是每个宰相。都会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吧?。
“当然,要想把这宰相当得舒服长久,一味的迎合皇上,是个不错的选择。”徐阶冷笑一声道“但想想李林甫、杨国忠、蔡京、秦栓”还有严嵩这些人,也许当时显贵,但无不遗臭万年、为万夫所唾弃”说着他垂下眼睑道:“自古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宰相就是士大夫的首脑既然今天说到这儿,徐阶就要给他的学生,上这权臣路上的关键一课,他语重心长道:“当你坐上这个位子。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置个人祸福于度外,替祖宗江山、大明百姓,满朝文武、把皇帝。还有皇家的鹰犬们看住了。方不愧首辅之称”。
“学生受教了张居正深深施礼道,今日这番话,将牢牢地印在他心底,并让他得以站在更高的位置。考虑错综的政治态势,为将来做好准备!习江“哟一
八月的北京暑气尽去,秋高气爽雁南飞,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刻到来了。
三天前的廷推上,沈默以毫无悬念的压到性优势,被推选为礼部右侍郎,正式成为大明朝最年轻的部堂高官。全家人自然无比高兴,若菡命人连夜赶做官服,还有一应出行仪仗也要制备,虽然北京城权贵多如狗,五品官员还得下步走,但部堂级的高官还是在少数,出行要坐什么样的轿子,带什么样的护卫和随从,那都是有讲究的。
沈默却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最近几日总往外面跑,连他最上心的菜园子,都撂下不管了。若菡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拿那些琐事烦他,直到初九晚上。才对沈默道:“明日去王府喝百岁酒,总的试试新作的衣裳吧。”
沈默心不在焉道:“不用了吧。明天皇土要亲临,我得官服的。别的衣服穿不了。
“这可不是别的衣服若菡拉着他的袖子到床边道:“正是老爷您新做的官服啊。”
沈默一看那崭新的绯红三品官服上。胸前补着孔雀,双肩补着斗牛。样式华美、材质顶级,正彰显他新近显贵的身份。但他却推辞道:“这才刚刚升官,就先把官服做好了,穿出去难免要被人嚼舌根的
“穿自己的衣裳让别人羡慕去吧。”若菡笑道:“这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相公自己挣来的。”
“还是缓两天吧”沈默还是摇头道:“不急在这一时的但见若菡面露失望之色,他赶紧改口道:“不过我等不及先试穿一下了
“讨厌。”若菡多云转晴道:“不穿就不穿,省得坏了你大老爷的大事儿小女子可吃罪不起。”“这话说得沈默无奈笑道:“在北京城这个地方,盯着你的人太多,越是升官就越得低调,为夫也没办法。”
一试穿那官服,长短肥瘦分寸不差,沈默自然赞不绝口。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天高云淡,西风昨夜调碧树,催得菊花香阵阵,沈默的随从们已经预备好,准备护送大人并往的裕王府,参加世子爷的百岁酒宴。
沈默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穿燕服赴宴”燕服忠静冠服,乃世宗嘉靖皇帝参照古时玄端服的制度而制定,有勉励百官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意味。沈默当年还没中进士时,就得过这种赐服,现在官居三品了,样式并没有改变,都是乌纱包袜、两山于后、冠顶方中微起的忠静冠,只是原先用浅色丝线压边的冠框。改为了金边。衣服也是用深青色丝丝所制,虽然三品以上织云纹,四品以下纯素,但看上去差别并不明显。
待换好衣服,在三尺的陪同下来到天井里,便见到自己日常坐的四抬蓝呢官轿,已经换成八抬绿呢的,随行的护卫,也增加了四个。
沈默知道,这对三品大员来说是得体的,但并不是硬性规定非如此不可,官员如果达到了品级而收入不丰者,是可以量力而行的,不算违制;当然如过品级不到,享受先上去了。就算是违制,要受到弹劾的,轻则被处分,重则要罢官的。
沈默却不打算乘这绿呢轿子。因为这不仅仅是增加几名轿夫的问题。还要有引轿官,扶轿官,排场过于高调。自己好容易才收敛光华。让同僚不太嫉妒,但现在转眼又称为最年轻的部堂高官,必然许多人的心里又不舒服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一定要低调,以免引起上级和同僚的不满”锋芒太盛会让前者担心有人争权,让后者心中妒意横生。这会让自己的政治生态,重新变得恶劣的。
所以沈默把沈安好心安排的轿夫。并那抬绿呢大轿撵回去,并取他那抬蓝呢旧轿来,沈安嘟囔道:“咱又不是养不起,何苦让人看扁了。”
“什么话”沈默皱眉道:“我看你最近变化很大啊,初入京时的沉稳劲儿哪去了?”
听大人说的这么严厉,沈安赶紧缩脖子道:“得,全听您的还不成?。便灰溜溜的下去重新准备。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沈默摇摇头。对边上的铁柱道:“他真有十二房姨太太?”铁柱沉默的点点头。
“混账。”施默轻骂一声道:“不能让他在北京呆了,过几天想个法子,把他送到上海,让沈京制制他吧上海一行,沈默对沈京的印象太深玄了,那绝对是心狠手黑的酷吏,把沈安阉了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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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西长安街的路上,沈默发现同路的人特别多,绿呢、蓝呢轿子也多到让人数不过来,有带仪仗的,有简行的。而且他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绿呢轿子都在路中间走得飞快。蓝呢轿则要靠边一些,但也比步行的理直气壮,,京里穷官多得是”二起轿午叉不屑骑马,只能下步击,坏美其名曰,安步”曰
原先一顿饭功夫就能走到的路程,这次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沈默知道,这都是知道大局已定,来赶裕王爷的场的。路过景王府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仿佛看一眼那昔日门庭若市的王府,都会对裕王爷莫大的不敬,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