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勿略点点头道:“大人说的对,通过对日本的传教,我尤为认同这一点,东方世界信仰的是佛教,想要取而代之,确实难于上青天。”
“那你还”沈默道。
“既然选择以神职人员,为自己的终身职业,既然已经在圣母像前发誓,将一生都奉献给传播主的福音”沙勿略悠悠道:“那我一生就注定只有这一条路”这一刻,他无悲无喜,只有纯粹的信念,海涛声也遮不住他坚定的声音:“我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倒在这条路上。但如果能为后人指出一条正确的道路,我相信自己就完成了使命,”说着对沈默道:“我觉着,很多事情,不是一代人、能做好的,就像种银杏树,也许你种下后,一辈子都看不到它成荫,但到了孙子辈就可以享受它的好处了。”又习惯性的两手一摊道:“虽然我品尝不到胜利的果实,但他们也抢不去属于我的荣光,因为那棵村是我种下的。”
听了沙勿略的话,沈默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等船从后海进入山阴江,然后又入鉴湖时,他才回过神来,歉意的对沙勿略道:“对不起神父,我走神了。”
沙勿略见他神清气爽,面上忧愁尽扫。微笑道:“冥思是灵魂的修炼,大人若有所得,实在可喜可贺。”
沈默哈哈笑道:,“多亏了您的一番话呀,是啊,我想清楚了,以前我患得患失,心理负担太重了,但以后都不会了,谢谢啊,神父。”
沙勿略虽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但见沈默心结打开,十分高兴的样子,便趁机问道:“大人,我可以在绍兴城中四处走走吗?”
“当然”沈默微笑道:“您的自由完全不受限制,只是如果遭到围观,还请神父海涵。”
“我都驯贯了。”沙勿略笑道:“大人只管省亲,不必以我为念。”说着一抖身上的儒袍,问沈默道:“怎么样,还想那么回事吧。”
沈默笑着点头道:“很像那么回事儿。”
,知,万
鉴湖号称八百里,紧挨着绍兴城下”但那是汉朝的事情了。自从唐朝以来,富家豪族不断的淤塞河道、围湖造田,使鉴湖的水面越来越到现在从鉴湖坐船,已经不能立即入城了,在湖边码头靠岸后,还得走个二三十里,而且因为没有事先通知,所以能不能遇到候客的马车,全凭个人造化。要是运气不好,这三十里路就只能全靠两条腿了。
沈默的运气还不赖,码头上果然有一艘马车,而且还是有篷的。但家不是专门载人的,而是在等着进货的,因为远远便能闻到,从那马车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嚯,可真萨浓的,大伙儿不禁捂住了鼻子。
但要是不搭这顺风车,就只能走回去了,而现在天已后晌,走是来不及进城了,只能在城外露宿一夜。
三尺请示沈默的意见,沈默已经是思乡心切,不想再耽搁一宿了,便一咬牙道:“反正是回自己家,身上有点味儿也无妨!”
先发半章,然后再写”(未完待续)
第六七六章归乡(下)
一一。口。母。
就一辆车,可有三十口子人,三尺跟那车老板一打听,原来中午时,收鱼的车就都走光了,渔船也都归航了。要不是他的车出了点毛病,在码头上修了半天,沈默他们连一辆车也见不着。
三尺请示怎么办,沈默已是归心似箭。不能再等一宿了,便直接给家是本地的卫士放了假,剩下的和沙勿略一起,在船上再住一宿,等明天他叫车来接。
虽然沈默认为这已经是家乡,又没人知道他回来,不必为安全操心,但三尺还是小心为上,只让家是本地的解散,还有一半他这样的,都跟着马车走回去。
既然大家早有约法,事关安全都听侍卫长的,沈默也不好再坚持,便从了三尺的意见。于是三吴过去与那车老板协商,能不能把车厢里的鱼虾抬下来,然后把车洗干净,为此他愿意高价收购那些鱼”
但好说歹说,那车老板就是坚决不同意,他告诉三尺,自己的鱼早就被预定了,要是不拉回去,好几家饭馆还有鱼店就得断货,自己怎能为了一时之利,不顾老主顾的利益呢?
三尺一听人家说的也在理,而且又是大人的老乡亲,也不好对人家横眉竖眼,一时有些为难。
还是沈默道;“无妨,横竖转眼就到,凑合一下吧。”说着对三尺道:“上去吧。”
“大人先上,”三尺谦让道。
“我不进车厢了,我坐前面。”原来沈默早选好了地儿。问那车老板道:“不影响您驾车吧?”
“不影响、不影响。”车老板连忙道:“您可得坐稳了,有时候颠得舟害。”
“没问题”沈默微笑道:“坐了一路船,那可颠习惯了。
,可
”说着与那车老板并肩坐在操车的横板上,笑道:“出发吧。”
三尺闻一闻车厢里刺鼻的腥味,憋着嘴道:“我,我还是也下步走吧。”
马车沿着小河边不疾不徐的,不知怎地,沈默就想起当年自己去省城考秀才,结果遇到偻寇劫船,一番凶险生死未卜时,父亲从城里驾车出来,正是沿着这条道,一边哭一边找寻自己,想起当时父亲那悲痛欲绝的音容,沈默的心就一阵阵抽动,那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仿佛看到,在别人家的大院里,寄居的父子相依为命,为了让儿子能把病治好、养好身体。父亲去药店低三下四的求医,去早就不来往的宗亲那里请求收留,把所有钱都用来抓药,自己却仅用三颗荀香豆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