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还起了风。那风也煞是奇怪,打着旋吹过来,一下就把腰舆的挡帘给刮了下来。
严嵩花白的胡须霎时被吹得散乱,蟒袍也被雨淋湿,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仍在紧皱眉头想着心事”
自从嘉靖二十东入职内阁,这条路他不知走了几千遍,陪在皇帝身边的时间,要远远陪伴自己的家人。七千今日日夜夜、尽心竭力的侍奉下来。他相信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他相信皇帝会给自己这点面子,让自己的儿子能过毒这一关。
“但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踏实呢?,严嵩看一眼被舌走的挡帘,他不禁暗道:“这可不是好兆头,莫非暗示着,皇帝再也不会为我遮风挡雨了?,如此一想。他更是心中惶然,但已经入宫规见,岂敢随意打道回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但愿只是我胡思乱想吧”。严阁老抬头看看满天的阴霾,如是想道。
但在下一剪,严嵩便看不见天了,他歪头一看,原来是严世蕃接过雨伞。给自己遮上雨了。
严嵩长长的叹口气,将目光投向远方,烟雨中玉熙字若隐若现,不知自己爷俩会面对怎样的命运阁老小阁老这是怎么弄的,身上都湿了。”
严世蕃搀着父亲从腰舆上下来小声骂道:“这鬼天气!”
“赶紧进屋烤烤火吧。”陈洪轻声道:“陛下还忙着呢,阁老阁老先在耳房候一会儿吧。”
“多谢陈公公。”严嵩缓缓点头。问道:“现在不是陛下的功课时间啊?”
“哦,陛下心中有些郁结”陈洪小声道:“正在问神明呢。”说着用夹子往炭盆里加了几块银炭,又命人给严氏父子端来两碗红糖姜汤,让他们趁热喝了。
严嵩又一次道谢,陈洪便躬身退出去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他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
端着那碗姜汤,严嵩一边小口轻啜,一边将目光投向院子里,从熟悉的一砖一瓦上扫过,最终落在玉熙宫中央,那株据说有上千年历史的古橡树上。
为了防刺客,宫里种的树很少,像这株“公卿士大夫树。这般又高又粗的,更是绝无仅有。它默默的立在那里,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的高贵与威严,又像一全忠诚的卫士,或者忠心的仆人,日日夜夜的守护在玉熙宫外,非常讨嘉靖皇帝的欢心。
而且嘉靖皇帝十分喜欢,将这棵古枫与严嵩联系在一起,时常开玩笑道:“你们俩真像啊,都那么老,都那么忠心耿耿!”甚至在圣眷隆时。还对他许诺道:“只要这棵古瑰不死,你严家就会永远的兴旺下去。”
所以严嵩十分在意这棵树,每次来都要仔细端详一番,每次看到它历经千百年的岁月苍桑,还枝繁叶茂的十分旺盛,他心里便无比满足,仿佛它就是自己的象征一般。
但今次看时,满树的绿叶早被秋风扫落,那偌大的古枫露出了丑陋的虬枝,看上去就跟枯萎了没有两样。
“唉严阁老触景生情,倍感苍凉,他不由自主地抚摸一下自己纯白的胡须,一声苦笑,心道:“也不知明年会不会发出新芽来
“爹。您今儿个是怎么灿 一个劲儿的直叹气。”严世蕃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道。
“唉”严嵩又叹一气,轻声道:“爹的预感不好啊,似乎这一回。咱们爷俩没那么好过关
严世蕃不信,摇头道:“怎么可能呢?几十年来,多少危难时刻,咱们父子俩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严嵩看了儿子一眼,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啦”略一停顿,仿佛自言自语道:“哪有不枯的古树,哪有不变的圣眷?”
“没那么严重吧?”严世蕃咕嘟嘟把姜汤一饮而尽,擦擦嘴道:“我看皇上的态度,还是回护咱们的,可见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老爹您是不是多虑了?”
“也许是我多虑了”严嵩搁下姜汤,幽幽地叹息一声:“唉,听天由
玉熙宫内,嘉靖皇帝头戴香叶冠,身穿八卦袍,正神情肃然的望着乩台上的蓝神仙,他方才已经将问题交给蓝道行,并由其焚烧给紫姑神,现在就等着神仙来回到了。
只见蓝道行赤着脚、披着发,抽风似的在乩台上神鬼乱舞。袖筒中右手,
却娴熟的将掉包的信封打开,借着夸张的动作瞄了一眼,便看到了嘉靖的问题 一“弟子精诚敬天,数十年如一日,不敢稍有懈怠,为何天不肯赐弟子之江山风调雨顺,赐弟子之臣民和泰安宁?,皇帝这话的大意,就是我这么信奉苍夭,这么虔诚的一今天子,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赐点好日子,给我过过呢?
蓝道行一寻思,哦原来是在宣泄内心苦闷呢,心中不由一动,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出现了。一想到这儿,他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筛糠似的摆个不停,好在本事就是在乱比划,倒也不怕露馅。
只是在嘉靖看来,蓝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