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去北京。”沉就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狠狠咬牙道,“豁出去被若菡怪一辈子,我也不能把你扔在这儿。”
“你那里也不是我的容”苏雪心里有些欣慰,却坚定的摇摇头道,“你那里是你夫人的家,跟我没有关系。”
“那就听我的,把你安排去州地,然后放个好人家嫁了吧。”沈就无奈道。
“不劳犬人费心。”苏雪的脸色也冷下来,道,“我苏雪就不信了,没有男人就不能过一辈子吗?”刹那的强硬之后,她却缓缓低下骄傲的螓首”小声道,“我承认,没有犬人的庇护,我早就被那胡公子,陆公子之流给毁掉了,小弟也别想读书了,…小秣可能也步我的后尘,沦落风尘了”,
她紧紧的攥着双手,白暂的肌肤上,显露出清色的血管,激动的身子都微微颤抖道,“夫人定然笑我,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我也觉着自己可笑,却不想像那些女子一样,完全忘记自己是谁,变成某个男人的附庸。”说到这儿,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沈就只好就此打住。
可苏雪就之再要强,也敌不过形势比人强,她当然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让弟弟有个好出路,把妹妹嫁个好人家,在将这两桩心事了却之前,她仍然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出自己的样子。
最终她接受了沈就的安排,带着弟妹来到京城,慢慢等巧儿长大,默默督促志坚念书比起这两件人生大事来,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到北京城的丁香胡司,沈就已经吃完了饭,移座西厢房中,喝着若菡从苏州带来的碧螺春。望着杯中的白云翻滚,雪花飞舞,闻着那袭人的香气,感受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沈就感觉心中一片满足,最近一直缠绕在心头的忧愁惊惧,也仿佛被冲淡许多。
苏雪坐在他身后的琴前,轻声道,“许久没给大人弹琴了,今日要听吗?”
“求之不得。”沈就斜倚在榻下,微笑着回首道,“许久不听你的琴声,感觉吃肉都没有味道。”
苏雪抿嘴一笑,纤细的十指便悬在琴上轻拢慢捻起来,悠扬的琴声便飘进珑就的耳中,沁入他的心脾。沈就朝窗外望望,但见过午日头已经不那么毒了,灿烂光辉亮而不烈,泼洒在绿树翠竹之上,清风轻拂,荡起粼粼波光,让他心旷神怡。近日来一直纠结在心头的,那些酸的,涩的,苦的、辣的各种滋味,和让他心烦,让他焦躁,让他懊恼,让他愤怒的各种心思,渐渐舒展开来。
波就的大脑终于开始清明起来,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理顺当今这个北京城,各方各面犬牙交错,已经没了一寸可以逃避的净土,四面八方都是交锋,自己想要左右逢源?那前后两面怎么办?
当今这形势,不加入严党,那就加入徐党,不加入徐党,就跟景王,或者跟裕王混,不然就只能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被人家整死了都没人给哭丧。
原先他的主意很正,先抱定嘉靖这跟最粗的大腿,然后相机而动,但皇帝不怀好意的赐给他那根如意,不啻于一脚把他踹到火境里,断绝了他置身事外的念头。古人云,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只有享受!为今之计,我也不能再逃避了,非得给自己杀出一条通天道来!
想到这,久违的斗志涌上心头,他不由紧紧攥住双拳,张口清啸起来,那啸声清越高昂,与铿锵激扬的琴声竟十分合拍,相互激励,相互鼓舞着,一起穿出屋顶,冲破了云管……,
终于,啸止琴歇。苏雪擦擦额头的汗水,望向沈就,但见他来时的彷徨纠结已经一扫而光,不由欣慰的笑起来。
沈就也朝她笑,拱拱手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苏雪嫣然一笑,宛如春回大地,柔声道,“壮士去兮得凯旋。”
回去后,他便写了请柬,邀请那些,名帖,前来,参加他举办的荣恩宴,时间定在后日的申时。
第。天上午,他才终于出现在礼部对面的詹事府门前,好歹也是个洗马,怎么也得关心一下司经局的属下吧。
门前的兵丁懒懒散散,见沈就穿着蓝袍,又年纪轻轻,以为他是个寻常的翰林,便爱答不理道,“干什么的?”
沈就想一下道,,找人,司经局校书,叫王启明的。”王启明?”一提这个名字,兵丁不由乐道,找那个卖油郎干什么?”
沈就微微皱眉,道,“你这兵丁好生多事,本官找他自有本官的道理,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兵丁弄了个没趣,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改天再来吧,今天他不在衙门里,要找他的话,去铁蓖子胡同,王家香油店找吧。”
“今天又不是休沐日”沈就皱眉道,“他跑到香油铺干什么?”
那兵丁正要答话,见~个身穿七品服色的官员从门里出来,便对那人道“老马,有人找王老油。”又对沉就道,“你问他吧,他也是司经局的。”
那老马看看波就,再看看他胸前的白妈,不由”愣,…小声道,“尊驾是沈大人?”
好眼力。”沈接顿首笑道。
,哎呀呀,您老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那老马赶紧给沈就施礼道,“卑职参见大人。”
“不必多干”沈就温和笑道“我没通知,就是不想让大家麻烦。”便用下巴指指院里道,“咱们还走进去说话吧。”
,大人快请进。”老马赶紧把沈就引进去,领着他往西跨院去了。路上还给他介绍到,正院是詹事府本部,东院是左右春坊,西院最大,是司经局。”因为我们藏书比较多,地方小了可不行。”老马为波就解释道。
沈泉点点头,跟着那老马进了个荒芜破落的院子,满眼是危墙危房,让他不禁担心,一场大雨就会全冲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