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感受到了毛海峰浑身洋溢的幸福感,看来胡部堂的慷慨大方,彻底让他消除了戒心……真要把自己当成‘官军’了。
这无疑是个好现象,沈默微笑问道:更新最快1 6 k x s。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出来快一年了,取得了这么多的成果,也可以回去跟干爹交差了。”毛海峰道:“我准备回九州岛了。”
“胡部堂知道么?”
“跟总督大人说了,”毛海峰点头道:“他一口答应了,还给我干爹备了礼品,让我给他带好呢。”他自我感觉身为汪直的干儿子和头号大将,应该算是很值钱的,如果胡宗宪想耍花样,肯定会把自己抓起来,与王直的亲儿子关在一起。
但胡宗宪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这也彻底让毛海峰放下警惕,对政丶府充满了好感,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埠。
胡宗宪说这个我可管不着,市舶司是向皇上负责的,你想知道准信儿,还得去苏州找沈大人。
“于是我就来了。”毛海峙对沈默道:“放心吧,我保证海上这一路的畅通!那些织造局的丝绸,我也尽量帮你追回来。”
“很好,我等你的好消息。”虽然这家伙要走了,沈默还是要利用他一下道:“如果你能保证苏州城不受扰,我就可以保证七八月份开埠!”
“没问题,”毛海峰拍得山响道:“从此以后,苏州府就是我们五峰船队的朋友了,谁敢靠近就是跟我们老船主过不去!”他指节捏得咔咔响,眼冒凶光道。
“那咱们一言为定!”沈默伸出手掌道。
“一言为定!”毛海峰与他击掌道。
临离开的时候,沈默问道:“沈京还会跟你一起回去吗?”
“嗯,他将再次作为总督大人的使者,跟我回去见老船主。”毛海峰点头道。
“请你多加照顾他。”沈默轻声道,他觉着自己应该想法子,把沈京从这种危险活动中捞出来,以免有个三长两短。
“那当然,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毛海峰点头道,送沈默上了马车,还一个劲儿的挥手致意。
抛开别的不说,这位毛兄弟确实挺讨人喜欢的。
第二天,沈默与自己的左膀右臂——也就是、且只有归有光与王用汲两位,在内签押房开了一上午的会,反复他将要提出计划的讨论可行性。
令他失望的是,尽管两人都表示计划很棒,但都对可行性不抱太大希望。还是王用汲说得好:“大人,假使真是他们费心谋划的,现在眼看要摘桃子了,您却说不许动,他们就算不敢当面反对,也会阳奉阴违的。”归有光也点头附和道:“大人,他们也都是苏州城的一份子,真要是乱起来,他们也跑不了。属下想他们也该有数吧?应该适可而止的。”
当连左膀右臂都反对自己时,沈默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怒不可遏。他依旧保持冷静。因为他坚信,这次的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成了绝对少数派,也不会改变‘苏州城将要爆发金融危机’这个事实。
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当然偏执狂也往往会败得比谁都惨,这也是有可能的。
此刻沈默甚至还能微笑道:“事在人为嘛,不试试怎能知道呢?”便终止了讨论,换上一副上司的面孔,问归有光道:“交代你办的事情怎样了?”
“昨天才下得命令,怎么也得明后天才有信儿吧。”归有光苦笑道。
“难道吴县和长洲也要明天才能知道吗?”沈默没好气问道,一边的王用汲只能暗暗苦笑,很显然,大人是在报复他们俩。
“吴县当然没问题,”归有光道:“可长洲那边,一直找不到海县令,县衙里的人又都被他修理怕了,高低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拖到现在了。”
“他去干嘛了?”沈默问道:“又下乡了?”
“是啊,今年雨水太少,庄稼不省心。”归有光道:“他下去组织人挖渠引水浇地去了。”
沈默看一眼王用汲,王县令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派人去干了。”他是大地主家出身,从小十指不沾泥巴土,自然没有海大人那份儿觉悟。
王用汲满以为大人会责备自己,谁知沈默却道:“这个事儿上没有谁对谁错,风格不同而已,只要能把差事干好了,我不会管你到底流了多少汗,晒得黑不黑的口”
王用汲深为触动道:“大人不会失望的。”
午时不到,便有苏州城内三十八家当铺、二十一家票号的当家人,手持请柬,进入知府衙门,被引到二堂花厅中。
花厅里一拉溜摆开了十张八仙桌。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时鲜瓜果堆积如山,厨子们端着大条盘子来回上菜,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桌上有好酒,菜肴也不错,但还不能入这些食必脸馔的财主法眼,不过大家还是很兴奋,府尊大人宴请他们这些商人,那真是前所未遇的恩典啊。
待众人就坐不久,沈默便在两位大员的陪伴下,出现在花厅之中,众财主起身请安,比较整齐道:“拜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