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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不是我们的钥匙(第2页)

接电话的女孩说,你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翟际她睡了。我用温和的声音说,请你叫醒她,我是她男朋友。她自言自语说,你是她男朋友?我怎么不……哎,翟际,醒醒,你男朋友的电话。翟际的声音迷茫而好奇,她试探地发了一句,喂?我说,是我,是那个钥匙男孩。她好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说,哦,你啊,你在哪里,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我说,没有,就想跟你说说话。她说,那好,你说,不过我的声音会很小,她们都睡了,你听不见不要怪我。我说,你这个星期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来吃饭,看大街也可以,电话就电到这里,太贵,你不会没有时间的,你一定有时间,对吗?她无力地笑起来,你很霸道吗?如果我说没有时间,你是不是要搞谋杀啊?我说,哪里哪里,我哪里舍得。她说,不一定啊,前些日子就死了一个,在物理楼的五楼教室,据说那女孩是被建大楼的民工给强奸后杀死的。我说,我怎么没有听说。她说,那是因为你太闭塞了,很多人都讲翻天了。我说,放心,我不会用那种法西斯一般的举动解决你的。她说,怎么解决。我说,我要用我的温柔和体贴让你在眩晕中熟睡,然后死去。她说,啊?好抽象啊,呵呵,好向往。我说,电话费太贵,我要挂电话。她说,你就那么穷吗?我给你打过去。我说,不必了,你说你有时间出来见我,我马上挂电话。她想了一下说,这周五晚上八点钟你给我打电话,我等你。我说好的,再见。他说好的,拜拜。

对于翟际这个女孩我有把握把她搞到手。房小爬你为什么那么有把握?房小爬说你问我我问谁?第一个问话的房小爬说,我他娘就问你,你去问乌龟好了。两个房小爬就这样打了起来,他们在冬天的大街上快乐地奔跑,也不知道谁吃了亏,谁又赚了便宜。另一个房小爬是房小爬的影子,影子明显比较忍气吞声,无论房小爬怎样虐待他,他还是跟着房小爬,跟着如同主人的他的仇人。我看见了琵琶街40号的宿舍楼,古老而肮脏的房子,到底有多少人在里面沉睡,在里面做着多如牛毛的噩梦或者美梦,或者不噩不美的梦。他们为了一张小小的大学文凭,吃够了不少的苦,受尽劳累,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自费读书。他们有的已经很老,有的十五六岁。那天我在教室等老师上课,一个慢腾腾的大胡子同学走了进去,我对身边的同学说,这是我们的老师吗?那个同学说,这是我们的同学。果然,他坐在了课桌前,三好学生一样开始学习。一会儿,真正的老师上去了,比他还年轻,据说是刚毕业的本校硕士。我走进楼里,楼道里漆黑一片,我往前摸索着,突然间感到孤独。铺天盖地的孤独。我好象住123房,可是123房在哪一间呢,我觉得差不多了,就推开门进去。我摸摸亓刚睡的床铺,竟然没有他,他今夜去了哪里,我的床在上铺,灯早就熄了,我怕摔下来,如果摔得正好,一口气上不来,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我还是爱着的。听母亲说张三或者李四很强壮,就不小心磕了一下便仙逝了。这个世界再幸福再痛苦也不再属于他们。

我需要这世界一切的幸福和痛苦。虽然我才18岁的样子,我已经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和丑陋。死亡。我对自己说,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没有好好度过自己的小命。三年之后我已经21岁了,有一天我在《南方周末》的报纸上看到那些要求“安乐死”的病人们,那些癌症患者们,瘦骨嶙峋的照片被记者拿到报纸上大片地发表,让人触目惊心。还有春天一种叫“非典”的瘟疫覆盖着那些躺在隔离室的病人们,他们甚至渴望去街上看一眼没有戴口罩的干净的脸。一切都平息了,但一切都放在了心里。在当天的日记里我写了这样一段话:

无数的病人——他们也热爱着生命,热爱着难堪的人间。外面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的事情,与他们无关。瞬间我发现,一个人的一生再伟大,再无处不在,也是有限的。你经历过的只能是与你正面接触过的。你无法体验得更多,更不用说全部。如果说全部是大海的水,你体验过的不过是潮湿的一点雾气。你一辈子只能享用一粒尘埃那么大的幸福,而灾难和恐惧超过了宇宙,无限漫长地覆盖你毕生的痛苦!房小爬,2003年7月20日北京。

当我躺在亓刚的床上一觉到天亮,被人叫醒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睡的不是亓刚的床,更不是123宿舍,而是129。我回到自己的宿舍,看见亓刚正睡得甜蜜,他有着一个斯文的头颅,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说话慢悠悠的,还经常来一句李白的《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完他就开始夹着书去教室上自习了。他高考完蛋后去那个古老城市的古老大学读自学考试,当我离开那里,坐着发往首都北京的火车,我还想着他,还有他们——更多类似的哥们儿。

我是星期五晚上在西门碰见张朵的,我刚给翟际通过电话,正奔向她等我的地方。张朵的右边挂着一个新鲜的女孩子,张朵对女孩子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房小爬。张朵对我说,这是我的女朋友乔敏。乔敏整个比张朵高出了半头,她好象是带着自己的弟弟出来逛街。张朵看上去只有168米左右,而乔敏有174米的样子。她短头发,大眼睛,嘴有些向左倾斜,不过是很好看的那种微微的倾斜,她一笑就显得端庄了。她说,很高兴认识你。我说,我也是啊,好,你们继续,继续,我得去练功了。张朵对乔敏说,他说的练功,就是找个女孩切磋技艺。乔敏问,什么技艺呀?张朵说,就是我们经常切磋的那种,在黑暗的花园里,随着美妙的呻吟声,技艺越来越深厚。乔敏愣了两秒就在张朵的鼻子上捏了一下。我这时已经走开了,乔敏和张朵的声音被更多的声音淹没。

翟际明显精心打造了一番自己的形象。她的眉毛画得太黑也太长,嘴唇上的口红是银色的,不过很淡。她的嘴唇紧抿着,倔强而性感。她说,你挺准时嘛,正好八点!我说,那是。我们一起朝南门走,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你呢?我说,我从小饿怕了,吃什么都是香的。翟际说,我想去东门吃蒜苗炒鸡蛋,大米饭。我说,好啊,咱回去。我们于是走了回头路,我看她个子到我肩膀的样子就问她,你多高?她看看我,继续看着前面说,怎么?笑话我个子矮对不对?我说,哪里,我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情况。她说,1米57。我说啊,我正好比你高20厘米。她说,你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忘记我,就因为一只钥匙吗?我说,不是。她就不再问什么。

东门到了。她带我走进一家小而干净的叫“真好吃”的饭馆,找一张桌子坐下来,我对着服务生高声喊着,小二,拿蒜苗炒鸡蛋来。别的吃饭的人一听就要喷饭,我问翟际,我挺幽默的,是不是?翟际用心地看着我说,一般。蒜苗炒鸡蛋果然好吃,我说再来一盘好不好,你吃饱了没有?她说,吃饱了,你呢?我说,从小我把肚子饿小了,吃不了多少食物。从“真好吃”出来,我们在学校周围的大街上游荡。

每个大孩子都有一个难忘的童年,每一个童年都充满了快乐和伤感。只是在童年的时候只会感受到快乐,长大之后才会感受到伤感。伤感的童年从翟际的嘴里花朵一样开放,她站在6岁那年迷路的街上,看着五彩缤纷的夜晚,灯光灿烂,她装得像个大人一样不哭鼻涕,不做声,默默地等妈妈回来找她。她有些后悔刚才趁妈妈不注意,进一家商店隔着柜台玻璃看里面各式各样的水果糖,有一只竟然是“猪八戒”,她想原来“猪八戒”也可以这么好吃的。

她的妈妈并没有回去找她,她拦住一个中年男人说,我叫翟际,我妈妈叫叶秀英,你送我回叶秀英的家好吗?男人恶狠狠地对她说,你给我滚开,我没时间送你!男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变得温和了,他对翟际说,我送你回家。她上了男人叫来的车,上了公路,她的家离她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她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出租车开进了另一个灯火明亮的城市。她哭起来,她对男人说,我要找叶秀英,我要找我妈妈。男人又变得凶狠起来,再哭你也回不去了,你妈妈不要你了。她说,不,你撒谎,我妈妈要我,她要我!

男人去小卖部拨了一个电话,她站在一边听见男人说,你家不是想要个女儿吗?5岁的样子,屁事不懂,好养活……好的,那我连夜送过去?好,就这样说定了,价钱随便,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翟际被男人一边吓唬着一边安静下来,坐着县城的班车,朝更大的一个城市开去。

她的爸爸妈妈在凌晨的时候把她从人贩子的手里买了回家,一进家门,翟际的爸爸就对妈妈说,你看这孩子一直哭怎么办,对了,开电视,看小人故事……翟际的妈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翟际哭着说,我叫翟际,我想回到身边。爸爸出门买了很多吃的回来,翟际想吃,但表示了反抗,就这样在爸爸妈妈百般呵护的声音中,翟际困倦下来,她一觉睡到了下午,起床之后一看不是自己的家,面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翟际就又哭了一阵子,闹着回家。最后翟际的爸爸生气地对她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爸爸,她就是你妈妈。翟际被吓着了,她觉得饿了,就对妈妈说,我饿了。爸爸乐得手舞足蹈的,他跑进客厅给翟际拿吃的,奶油面包、巧克力、炸鸡腿等,翟际一时不知道先吃哪一样。妈妈开心得掉下了眼泪,说,慢点吃,别噎着。

翟际被送到学校念书了,她渐渐忘记了以前的爸爸妈妈,跟着如今的爸爸妈妈生活,几个月后翟际第一次喊男人爸爸,又喊了女人妈妈,那天她的爸爸妈妈都哭了,妈妈把她搂在怀里,爸爸激动地拉着她的小手。

当翟际读高三的时候,她坐车回了一趟最初的家。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回去看看,有可能考不上大学。她不知道自己还认不认识家里的妈妈和爸爸,她完全忘记了爸爸的名字,只记住妈妈叫叶秀英,转眼13过去了,翟际已经19岁了,13年前那个迷路的夜晚,还有那之后彻底改变的命运,在她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任何阴影,因为她后来的爸爸妈妈,也就是她的养父和养母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她早就把他们看成亲生的爸爸妈妈了。只是她一直惦记着从前的家,她知道回家的路,她想过无数次怎么回家,甚至想好坐什么样的车子回家。

翟际从红色出租车里走出时正是黄昏,有人开着摩托车响亮地从她跟前跑过。电线乱七八糟的,商店有的很新,有的过于破旧,这个小镇子又多出了几条宽阔的街道,平坦的柏油路上有稀稀拉拉几辆拖拉机开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具体在哪一个地方,哪一道门,但她可以肯定,就是这一个镇子了。

正好有一个老人领着孙子出来纳凉,翟际走过去问,爷爷,请问您知道叶秀英家在哪住吗?老人把草帽从头上拿下来扇着风说,她就在附近住,顺着这条道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走到顶头,看见一扇红漆铁门就到了。翟际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对老人说,谢谢爷爷。老人不等她走开又说,那女人苦啊,十几年前自己6岁的宝贝女儿在街上丢了,听人说是被一个人贩子骗去了,她的丈夫三年前得了食道癌,也不在人世了,如今她一个人生活,在市场上卖些水果为生。翟际的泪水顷刻涌出了眼眶,老人并没有看清楚,他又说,如果她的女儿还活着,估计和你差不多大了,你是她的亲戚吗?翟际这时痛哭失声,她颤抖着身体对老人说,爷爷,我就是叶秀英的女儿。老人把草帽递给孙子,走过去拉住翟际的手说,孩子别哭,你当真是她的女儿?翟际说,当真呀爷爷,我回来了。老人问,你说你小时侯的名字叫什么?翟际说,爷爷,我叫翟际,现在也叫翟际。老人一歪嘴也哭了起来,他说,哎哟,我的好孩子,回来了,赶紧回家,我带你回家。

老人带领孙子和翟际来到那扇红漆铁门的跟前,他用力地砸了几下门,接着叶秀英开了门,她一边解腰里的围裙一边看着老人问,大叔,您什么事?叶秀英看了一眼翟际,她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女孩为什么看着她哭,老人也哭了,叶秀英急迫地问老人,大叔,您有什么要紧事慢慢说,您可把我吓着了,来,进院儿来。叶秀英把他们带进了院子,去堂屋搬凳子。出来后,翟际才拖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叫出了声,妈妈——

叶秀英愣在了那里,她搬着凳子的手开始摇晃,围裙被她一把扔在了旁边。翟际就又叫了一声,妈妈,我是翟际,我回来了。老人这时抹了一把老泪说,不管怎样,上天有眼,孩子终于回来了。叶秀英明显老了,她凌乱的头发,破旧但干净的衣服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里,都变得模糊起来。叶秀英试探着张嘴,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翟际扑向叶秀英,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叶秀英说,你真是我的翟际吗?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去商店看水果糖了,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知道妈妈没有钱吗?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都快把我急死了……

平息下来后,翟际把13年前被人拐卖的过程和13年来的生活对老人和叶秀英讲了一遍,已经是深夜了,叶秀英哭了笑,笑了哭,然后她想起孩子还没有吃饭,就机械地说,我去做饭,我去做饭。老人感叹一声说,万幸啊,碰见好人了!老人领着孩子走了,都没有向叶秀英告别。翟际坐在院子里,隐约想起小时侯在这里生活的样子。叶秀英已经做好了饭,炒了四个小菜,还有临时跑出去买来的咸鱼罐头。母女两个在黑暗的院子里吃着东西,谁也吃不下,话说不到两句,就要哭,但那是高兴的泪水。天空到处都是星星,翟际搂着叶秀英说,妈妈,小时侯你搂着我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是这么多吗?叶秀英就笑起来,她说,是啊,比现在还要多呢!

第二天翟际要走了。叶秀英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回去好好的孝敬他们,要听话。说着叶秀英又要哭,她收拾了一个大兜子,里面全是吃的,她又说,妈妈知道你在哪了,知道你好好的,就不挂念你了,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没有时间就不回来,你也要参加考试了,好好考,别让你的爸爸妈妈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叶秀英把翟际送到了镇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到翟际手里说,妈妈送你的一个小礼物,到家再打开看,可以用在学习上。翟际故意笑着对叶秀英吐舌头,说,妈妈,您放心吧,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翟际叫了一辆出租车,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见叶秀英再一次泣不成声。翟际大声说,妈妈不哭,我也不哭,再见。叶秀英说,妈妈等你下次回来。

车子上了通往县城的公路,翟际默默地流了一会泪后,打开了纸包,是一沓子百元大钞,足有一万多元。在县城倒了长途汽车,翟际在下午的时候回到了家。翟际对爸爸妈妈说,我回去看妈妈了,爸爸三年前已经死了。爸爸看着妈妈,妈妈看着翟际,翟际看着他们。妈妈说,好孩子,不要难过,其实我们早想送你回家看看,我们知道你家在哪里,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忘记回家的路。爸爸看着翟际温和地说,你妈妈给你的钱下次回家还给她送回去,咱们家不缺钱。妈妈生气地反驳爸爸说,你怎么可以对孩子这样说话,那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可以去解决。爸爸说,翟际的妈妈一个人过日子肯定非常清苦,那么多钱她不定积攒了多长时间呢。翟际站起来对爸爸妈妈说,我要回房学习了,还有什么事吗?妈妈立刻说,没事了,你多喝点水,我刚给你加了纯净水。翟际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在床上哭起来,她无声地哭,任泪水打湿被褥和枕头。

翟际和我一起走在夜晚的街头,她不停地讲着自己的身世,不停地哭。我们停下来,我只拉了她一下,她就投进了我的怀里,我安慰她说,翟际,人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你不要太难过了,你如今的爸爸妈妈不是对你很好吗?既然这样,你就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孝顺他们吧,你应该感到幸福的,虽然你亲生爸爸不在了,但你还有一个爸爸和两个妈妈呀?!翟际一直在我的怀里,我后来对她说,我喜欢你。她问,真的吗?你会离开我吗?我说,不会,我们永远在一起。翟际想了半天说,可是你还没有问我呢?我说,什么啊?她狡黠地一笑说,你还没有问我喜不喜欢你呀?!我说,翟际,你告诉我,你喜欢房小爬吗?翟际从我怀里挣开,她跳着,喊着说,我喜欢他,我喜欢你,我喜欢房小爬。我也高兴地说,哈哈,成功喽,第一炮就打响了!她说,你不要臭美,我以后还要复试呢,呵呵,呵呵……我追着翟际,我要拥抱你,我小小的美丽姑娘。翟际再次钻进我的怀里,她小猫一样神秘地说,那不是我们的钥匙。我说,对对对,那不是我们的钥匙,但我们应该感谢它,它让今晚所有的路灯,所有的啤酒和蜡烛,都成了我们的了。翟际说,房小爬和翟际也是我们的了。

我们长久的对视,然后深深地亲吻,她笨拙的样子让我发笑,她闭着眼睛,胳膊环绕我的脖子。那是我们的初吻,是日后千万次亲吻的序幕,是一个让我们兴奋而眩晕的开始。我送翟际回14楼,楼的周围有不少男女学生在热情拥抱,相互告别。翟际说,房小爬,从今以后,你要随时听我的传唤,来接受我爱情的伟大审判。我说,ok!简直是求之不得呀!多多传唤,多多审判吧!为我们的爱情判个死刑吧!翟际跑到楼道口时又回头对着我扮鬼脸,学着动物的样子摇晃了几下后,她开始念顺口溜,房小爬,你爬爬爬,爬到河中是王八,爬到井里是青蛙,爬到树上是乌鸦,爬到我的怀里是娃娃。我看着翟际闪进楼里之后就离开了那里,我愿意做她怀里寂寞而美好的高大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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