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岱目力不及从前,已经看不清雨丝落下的痕迹。他只能瞧着连绵急促的银丝,冒冒失失砸在涅罗宗嵌着雕花彩砖的地上,激起一阵挠人心弦的噼里啪啦声。
不知哪个闲人在殿外种了芭蕉,风雨之下更是潇潇,无端催人恼。麟岱攥紧锦被,感到早春的寒意一点一点侵入了身体,舔舐着他的筋骨乃至灵魂。
好矫情啊,他想,怎么会有成年男子因一点雨就心头酸涩,眼眶潮湿呢?
前辈果然把他惯坏了,惯得他像块脆弱的大豆腐。
又是一阵冷风,雨点斜斜地击打在窗上。麟岱不知为什么吓了一跳,随即像受惊的猫一般猛地扎进被子里。
含灵宝玉原本躺在枕侧,被他一晃,旋即掉到了地上。
麟岱将它握在掌心,踌躇了一夜,硬是没有催动。
他比湖底神经质的小虾还要敏感,被拒绝一次,就要缓好久才能做出下一步动作。
这一夜半梦半醒实在痛苦,尤其是夜半风吹树梢,影影绰绰,他以为是爱人归来,侧耳听了好一会,却是廊前冷清,无人应答。
那种失落,比麟岱独自留在魔界深渊还要铭心刻骨。
麟岱催促自己闭眼休息,免得楚佛谙回来见他面色不佳,又要担心。
他闭着眼睛,反复默诵清心诀,一遍两遍,两遍三遍。
七遍过后,麟岱疲惫地睁开眼。
他感到床边被角被人轻轻扯住,便道:
“琼牙,别闹。”
两息过来,麟岱猛地回头,不由得喜笑颜开。
“前辈,你何时回来的?”
他掀开锦被,正准备环抱住男人,忽然想起昨日男人那句生冷的“本尊还有事”。
这句“本尊”给麟岱一棒子,让他因风月情爱而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
比如两人的立场,年纪,阶级的差异,与身份的尊卑。
麟岱猛地停了手,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转手臂,乖巧地将双手置于身前。
“我……我……”
他像是被糊住了嗓子,吞吞吐吐,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楚佛谙微微一笑,眼眸格外的亮,仿佛一整日的忙碌并未为其增加丝毫的疲惫,反而使他容光焕发,眼神中透出隐隐的兴奋。
麟岱没察觉到这丝兴奋,他扭动着双手,头颅低低垂下来。
“我,唉,前辈……昨日是有什么要事吗?为何急急掐断了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