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朝廷为官,崔太太免不得与许多官家内眷交际,男人有男人的斗争,女人之间的交往同样暗含机锋,见识多了,崔太太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木槿。
她道:“我自然信得过王娘子的品性,不过总有小人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我到底是看着二郎长大的,实在不愿意二郎在孝期惹上麻烦亦不愿让王娘子的名节受损。”
崔太太看似关心陆泓与木槿的名声,其实前半句带着警告,单看木槿能不能领会到了。
“多谢太太好意,我与殪崋两个兄弟家去以后只说遇见麻烦被您收留几日,再不会提旁的。”
接着,木槿又道:“妇人单打独斗来明州城买卖丝绸本就不容易,若非太太的照扶,我与族中姊妹再没有如今的运气将手里的缎子卖出去,我们感念太太的恩德,绝不会做黑心事令太太为难。”
既然崔太太同她打机锋,木槿果断把话头转移到丝绸之事。
表面上在感念崔太太的帮助,实际告诉她,看,我的命脉都被你抓到了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着实是一招险棋,然而木槿人微言轻,再没有旁的法子可以打消崔太太的猜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暴露出底子来。
反正崔家跟自己中间差了好几个阶级,只要陆泓这件事过去了,两边压根不会有利益冲突,木槿倒不怕引来麻烦。
听完木槿的话,崔太太终于放松紧绷着的腰背。
从她进门便开始忐忑不安的木槿知道,崔太太这是相信了自己的话。
崔太太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二郎的麻烦牵扯到你到底是我们的不是,这些你且拿着,家去补补身子。”
她招来守在门外的仆妇,两个婆子各自捧着个托盘,显然是有备而来。
崔太太指着一个托盘道:“里头都是些药材,你且回去补补身子,听闻你族里亦有年老体弱之人,赠予他们也是使得的。”
里头的药材颇为名贵,寻常人家压根用不起,木槿和王宝兴这种小地主之家不过能够勉强负担罢了。
当初来崔家时,木槿提过族长生病之事,崔太太本就心细,自然没有忘记,她干脆投其所好。
至于剩下的托盘,上头装了上百两银子,名头上说是给木槿压惊,实则属于变相的封口费。
木槿没有接受崔太太的银子,对于出身大家拥有丰厚陪嫁的崔太太而言,几百两银子虽说不算小钱,却到底没那么重要,只够打副手饰而已,然而数百两银子却够普通平民吃用一辈子的,木槿着实不想收银子。
她推辞说:“贵府和陆公子先前对我帮扶颇多,我虽迟钝,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万万没有收银子的道理。”
接着,木槿走到装药材的托盘旁边:“族长身体虚弱,我又没有延请郎中抓药的路子,只能厚颜收下太太的馈赠,贵府的恩德,我必不会忘记。”
当初托付崔老爷替木槿摆平张家之事时,陆泓就曾说王娘子是个良善人,崔太太见她面对上百两银子依旧面不改色、丝毫不见半点动摇,便明白陆泓没有看错人,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