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灾年,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活,荷花在娘家吃住无疑给家里添了张吃饭的嘴。
好些人为了能活命,恨不能赶紧把闺女嫁出去,像王宝根夫妇这般肯把闺女留在娘家的倒少见。
远的不提,就拿跟前的痦子家说,若非担心痦子年纪实在太大,再耽搁下去就真成了外头被人瞧不起的老光棍,痦子爹娘指定不乐意在荒年里让儿媳妇过门。
痦子爹却从金宝处打探到些内情:“听外甥说老六两口子是个疼闺女的,本来闺女嫁到李家庄去,就算同婆家一道饿死也同他没干系,结果老六两口子愣是把闺女接回娘家了。”
比起痦子爹,痦子娘更替自己儿子考量:“按理说咱们也没嫌弃她是个二嫁妇人,他们倒先嫌弃起痦子来了。”
痦子爹早年做过走街串巷的小生意,家中颇有几分积蓄,他们日子比寻常农家人更宽裕,何况还有打土匪分到的银钱,同从前见过的地主老爷也差不离了,老两口自觉痦子除了腿脚不麻利之外,再没有不好的。
如果痦子腿脚没问题,也不会轮到嫁过人的荷花了,痦子他娘想道。
痦子趴在窗台上悄摸摸听爹娘说话。
荷花模样好,他心里十分乐意把荷花娶回来。
前几个月爹娘考量要不要多出些聘金去织女镇给他找个媳妇,痦子却不怎么乐意。
他是见过爹娘中意的那姑娘的,她爹不疼娘不爱身形就跟个豆芽菜似的,与当年的红花格外相似。
正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她家才愿意为了多几两银子的聘金把闺女嫁给痦子,谁成想痦子自个儿反倒不愿意了。
相比于瘦到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那个姑娘,痦子还是中意荷花。
听到周遭谣言越传越离谱,痦子总觉得自己跟荷花能成,然而就在他做着婆娘孩子热炕头的美梦之际,却被王宝根的拒绝打了个措手不及。
痦子不愿意白白放弃,还没等爹娘发话,他便闯了进去:“爹,娘,你们不能不管呐,俺就想把荷花给娶到手。”
痦子娘看见儿子猴急的样子,笑骂:“你这个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小畜生!”
骂归骂,她总不能忍心儿子打光棍,转过头照旧与当家的商量该如何说服王宝根两口子。
痦子爹说道:“等晚上我去她家走一遭,她爹总不能把我赶出去。”
等到晚间,他果然提着一包茶叶往荷花家中去了。
这包茶叶还是他拿粮食同织女镇的乡民换的。
王宝根看见痦子他爹站在门外头,冷着脸让他进门。
谣言越来越离谱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如果再让人瞧见他们两家在接触,王宝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