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家出现了定居以来第一桩丧事。
周大山病死了。
自打上回和儿子兄弟将事情给闹大,除非去田里干活,其他时间周大山羞于出门见人。
他在家中着实老实了好一阵子,有时甚至会主动给重伤的周母倒碗水喝。
周母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整个人战战兢兢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周母和六个儿子被周大山打骂惯了,见周大山老实,心想安安静静把日子过起来最要紧,千万别再闹幺蛾子让旁人看热闹。
周大山刚开始也这般想的,虽说心里咽不下那口气,却着实不愿意让别人瞧他的热闹。
等过久安生日子,周大山又开始闹有的没的。
前些日子因为收粮食的事,周母嘟囔了嘴,恰巧被周大山听了去。
习惯从妻儿身发泄不满与愤懑的周大山,下意识将拳头挥向老妻。
周母又是习惯隐忍的,只偷偷摸摸在墙角抹眼泪。
至于劝架的儿子,亦被周大山的拳头格外照顾了几回。
说实话,周大山内心并不十分想打人,不过动了回拳头之后,他的内心被无边的狂热所笼罩,看着妻儿无力反抗或者不好反抗的模样,周大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种难以描述的隐秘快感,他着实控制不住挥向妻儿的拳头。
见婆娘儿子没有反抗,周大山故态重萌,再次恢复了隔三差五打骂妻儿的日子。
直到长子铁锤反抗,所有的事情被拐了个弯。
看着母亲和弟弟们伤痕累累的模样,铁锤眼睛里简直要滴出血来。
即使铁锤碍于孝道不敢直接对周大山动手,他仍旧抄起棍棒威吓周大山。
周大山本就欺软怕硬得很,见识到长子的狠劲,脸上又露出那副极具欺骗性的老实人表情。
就在他往后头躲避的功夫,竟将后脑勺磕在墙角上。
茅草屋的墙角不碍事,可用青砖砌成的墙壁十分坚固加上周大山磕碰的动作太大,竟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放在寻常,尚且不算重伤,只消好生将养几日即可,东小庄也有人知晓周大山受伤之事,相好的人家还曾去见过卧病在床的周大山。
奈何周母和儿子们许多次死里逃生,上回的事以后本来觉得周大山会痛改前非,到头来却发现他狗改不了吃屎仅仅消停几日罢了。
周母本来给周大山喂饭来着,却不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险些把碗给摔掉。
从大丫出生后,她便不时忍受丈夫的殴打,几乎已经习惯身上青一片肿一片的模样,周母说不怨恨是假的。
可在周大山日复一日的拳头威慑下,周母习惯性地顺从丈夫的指令,不敢生起半分反抗的心思,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再次被暴打。
成亲几十年,她鲜少看见丈夫这般虚弱的模样。
周母盯着躺在炕上无法动弹的周大山,看了足足有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