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本就是俺闺女,她还能跑了不成?”
周大海却不认同:“大哥,你想想,早年咱爹娘还在的时候让大丫和他娘吃过不少苦头,就怕她记仇,出嫁之后翻脸不认人,你必须好生筹划才成。”
周大海夫妻的话将周大山唬了一跳。
他终于意识到从前十几年当着大丫的面殴打她娘以及无数次骂闺女赔钱货的往事。
从前总觉得闺女出门子顶多嫁个普通的农户,谁能想到能嫁到王家去,无论周大山也好,周大海也罢,从来没有在意过大丫如何。
等到快成亲才想起被忽略好些年的真相。
周大山带着慌里慌张问弟弟:“那咋办?”
“大丫还有快一年才出门子,你且好好待她,等到她出门子的时候这般……”
周大山按照弟弟说的法子,间或用些苦肉计。
在大丫成亲前一晚更是回忆当年因为她的降生所遭遇的不公。
大丫果然深受触动,对父亲发下毒誓说必然不会不管娘家。
同时,因为周氏嫁入富户王家的缘故,周母所受的殴打比从前更少。
以前周大山但凡有个不顺心就拿婆娘出气,三天两头动手打人,等到周氏嫁给崇文,运气好的话,周母数月都不会挨打。
对于性子烈的妇人而言,只要丈夫打自己,哪怕几个月打一回也是不可忍受的,然而周母受了十几年的磋磨,原先的气性被消磨得一干二净,竟隐约觉得这般已经很好了。
因为延续了十几年的愧疚、因为自己吃香喝辣而爹娘兄弟却吃不饱肚子的心酸,嫁人之后的周氏竭尽所能贴补娘家。
她明白自己的做法让人诟病,但她不能不管爹娘,总要报了生养之恩才好。
等到今日,成亲七八年仍旧无子,周氏对王家又多了层愧疚。
娘家、婆家仿佛两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
从前是贫苦的娘家,现在杀土匪得了银子娘家日子好过不用她接济,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但她和崇文的年纪越来越大,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周氏对婆家又多了好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
有时候,她甚至想崇文像父亲打母亲那样打她也是好的,至少她可以不用那般愧疚。
结果安稳日子没过几日,父亲居然再次殴打母亲。
过去七八年的功夫,父亲从来不曾下过这般重的手,周氏刚被幼弟叫回家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甚至觉得跟做梦差不离。
明明前几日娘还同她说往后家中有银子、有粮食了,只消她好好跟崇文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家里,那时候她娘满脸放松,话里话外皆是苦尽甘来的欣喜。
这才几天,娘居然被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母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疼,周氏则慌里忙张拿帕子给她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