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捡漏的一群人蔫头耷脑往回走,或许受惊的缘故,脚底下绵软无力,仿佛接着就要摔倒。
有个同堂兄弟一道出去的少年,见到父亲,竟然哇一声哭出来。
偷溜出去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同其他人说起外头情形,虽然他们因为害怕说得磕磕巴巴,架不住人多,就算拼凑也能够拼凑一个大概出来。
那群灾民应当是夜里过来的,他们不如前头一波人幸运,别说一袋袋粮食,就连个麻袋都不曾见到,饿到极致以后发现被打死在地上的管事,渐渐动起歪心思来。1
有人红着眼睛说:“一群畜牲不如的东西,老天爷迟早收了他们!”
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人吃人的惨状,内心所受冲击不可谓不大,慌乱之际自然什么都能说出口。
本来烙饼的女眷同样听到消息,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胆子小的女人直接瘫软在地,听说过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她还挨得这样近,生怕那群人把自家也捉去吃了。
她们哪还有心思和面做饼,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停下动作,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木槿听见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把门窗给关好。
她明白身边人的心思,在出发以前大家就听说过吃人肉的事,出发以后也远远见到过有人被吃,但那时状况与现在可不一样,现在他们距离吃人的地方只有百米,而且那群人居然还烹煮,味道能够传过来,大家怎能不害怕。
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大家伙手上有粮食,贼人们会不会不光抢他们的粮,还想吃他们的人?
想到此处,即使心思再大条,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族长,咱……咱快走吧,求求你了,咱快走……”有人拽着王宝兴的袖子苦苦哀求。
他刚才和大锅挨得极近,将里头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回来后一心想着赶紧离开此地。
即便王宝兴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担心。
大家都是出来逃难的灾民,可灾民和灾民之间也有区别,有的像他们一样是有家当带着的灾民,一路上不招惹别人,别人招惹到自己也会反击;一种是带着少量粮食,路上被消耗的差不多,只靠草根树皮活下来的,这种人过得最为艰难;还有一种是靠抢劫别人,甚至吃人肉过活,手上总会沾几条人命。
木槿她们最怕的就是第三类,这种人为了活着没有底线,只要可以填饱肚子,他们不在乎自己从别人嘴里抢食导致别人就此饿死或者把别人鲨死做食物。
也就是说,这群人手上早就染血,并不在乎多背一条人命。
队伍里面人人自危,不敢在这群亡命之徒眼皮子底下过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沦为他人口中食物。
木槿和王李氏并周氏没心情继续做饼,任由沉默在房间里弥散。
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此处,大家手脚麻利地收拾家当,恨不能长着翅膀飞出去。
但灾民把大门紧紧围住,要想出去只能从他们旁边经过,这让许多人感到为难,要从饿狼旁边经过,再蠢笨的人都能明白究竟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