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没有医药且风餐露宿的艰苦环境,活下来的几率比在家小得多,除刘福贵以外,刘家人皆愁容满面,生怕路上有个好歹。
中间停下来时,王宝兴特地来他家看一眼,看完才放下心来,还不忘感叹说:“这样深的伤口居然没有发热,奇哉奇哉!”
他见过王崇远受伤,当初虽说有县太爷赏的药,侥幸未发热,就算有绑带遮掩却依然能够看到伤口处肿得鼓起来一大块,刘福贵情形倒比王崇远好不少。
刘福贵摸着后脑勺嘿嘿笑:“昨夜里有神仙过来给俺喂过一粒仙丹,否则定然难以撑过去。”
王宝兴查探过刘福贵情况后,悄悄将刘家长子叫过去问:“你爹昨夜里可曾发热了?”
方才刘福贵说话时神神叨叨的,让王宝兴直怀疑他邪祟入体。
“倒不曾发热,不过俺爹一直说有神仙拿仙丹给他,或许疼糊涂了,俺兄弟几个准备再打条野狗,用狗血把邪祟给驱除掉。”
不怪众人怀疑,大家只在传说中听过所谓的神仙下凡,周围却多多少少见过邪祟入体之事,包括刘家人在内的人,更愿意相信刘福贵受伤太重以至于失了神志。
在接下来的漫长旅途中,刘家人不光身体累,精神一样因为过度紧绷而疲累无比。
刘家人心心念念打野狗给当家人驱邪,后面的确遇到几只,不过见到声势浩大的车队,无一例外远远避开了。
所以,刘家人照样继续担心变得更加神神叨叨的刘福贵。
刘福贵从年轻时就信风水、信鬼神之说,但总不像如今这般三句不离神明,现在爹当家的满心想着吃了仙丹就可以得道升仙,家里人见到,一个个愁容满面。
刘家人发愁,队伍里其他人同样发愁。
自从离开山路以后,他们再没有遇见过水源,车上带的水快见底时,众人怕真断水,特地在路过一个村庄时停下来,结果里头的水井打的浅,早就干枯了。
人们失望地叹一口气,蔫头蔫脑向前走。
所有人渴着累着继续朝前走,连王宝兴都不晓得前头是什么位置,只知道他们得朝东南走,走到有水的地方。
他们如此,其他难民亦抱着相同的心思,即使又累又饿也得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出灾区,不然累倒在半路上连个全尸都留不上。
木槿一开始还能记得日子,后面一日日捱过去,连具体的时间都记不得,只知道现在大概是四月中旬。
灾年里天气格外奇怪,冷的时候恨不能把人给活活冻死,结果才一个月功夫,连中间的过渡都没有,天气便突然变暖。
有夹袄的人悄悄脱下身上厚重的棉衣,穿上轻快的夹袄,没有夹袄的便只好继续穿几日厚实的棉衣,准备等天再热热直接换上单衣。
木槿换上夹袄时,感觉自己脖子上直接可以搓出泥条来,身上不可避免出现一股子汗臭味。